郡守略一歪头,面色拒绝的看向一旁的暗色床帐,眼神嫌弃,这布真黑眼睛,改明换块花哨点的!
明氏收回准备再喂的手,将瓷勺放回汤盅里,合上盖子,放到床头的矮木柜上。
拿起一旁放置的布巾,纤指微动,仔细的折叠成豆腐块大小,给郡守小心擦去嘴角的汤渍,再端来盛有温水的小碗,喂了两勺,清去补汤味道。
郡守眼皮耷拉着,眼神迷离而无光,因病痛的连日折磨,面色白中带着几分青色,嘴皮干裂,看着很是憔悴。
“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我等,都仰仗大人的庇护啊!”
左行劉在院内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药味,进了室内更甚,便知郡守这伤恐是比听到的还要严重,期间混合着些许肌理腐烂的味道,令人闻着有几分难受,却不敢有所动作。
进入内室,看郡守躺在床榻上,头部略枕高,由一身穿湖蓝色衣衫的婉约女子喂着汤水。
左行劉不敢惊扰,就一直在床下静默等候着。看郡守用完汤水,周围人再没其他动作,才躬身往前一步行礼,堪堪小心开口
听见声音,郡守头从枕上略起,微偏着头,看见站在榻下三尺的左行劉,虚虚一笑,虚着声音
“左行来了!”
看左行劉离的太远,他躺在床上掰头看很是费劲,向左行劉示意,微招手
“来,过来些”
左行劉躬身一行礼,向前走近几步,离床沿约有六尺处停下。郡守还是觉得远,再一抬手,拍拍床沿,这人实是太懂礼了,瞥眼看着人,粗着嗓子
“过来,坐这”
抬眼看着郡守的床边,又看看一旁站着的明氏,左行劉面色尴尬,为难道,“这……,恐有不妥吧?大人有伤在身,万一冲撞了……”
“左行兄弟快些坐,陪我家大人说说话,我家老爷闷了很久了,难得你来”
明氏大方对左行劉到,柔柔一笑,眼波似水,示意他不要过于拘谨,引着左行劉去往床边。
看着左行劉拘谨的坐稳在了床沿,明氏转身望着躺着的郡守,弯着身子附在郡守眼前,声音软绵,
“那妾去厨房看看药,门口有人守着,老爷和左行兄弟慢聊”
“嗯,你去吧”郡守颔首
明氏起身,对左行劉示意告退,指挥丫鬟小厮拿好东西,带上门缓缓的退去了。
“我不在郡里的这些时日,辛苦左行帮我料理琐事了”。
左行劉忙起身拱手行礼,眼神焦急,面色惶恐
“哪里的话,能为大人分忧,是我等的本分”。
郡守扯出抹笑,头在枕上左右晃动两下,调笑着
“左行过谦了,这次的法会,没有坚持除鬼,而是镇压,考虑的很好,不能让邪气侵扰郡中运道”。
左行劉身子再压低一分,毕恭毕敬的在床边应答
“大人不怪在下越俎代庖就是”。
“郡中事物诸多,仅靠我留下的副手做事,总会有顾不到的地方,有左行在小事处帮忙,也就无忧了”
郡守见左行劉又起身回着话,连忙招呼他过来。躺了这么多天,终于能有个人来和他说外面的事,可是憋坏了!
“左行怎又站起来了,快快坐下,我身子不便,别难我一再招呼啊?”
左行劉点头,与郡守打着哈哈,拘谨着坐在了郡守的脚边。
他来时打听了一下,说郡守伤到了腰部,是骨伤。因此,屁股只堪堪碰到床沿三寸,离郡守的被子隔了半人宽,骨头和木头相碰,很是膈应人!
“湖中可有异动?”郡守定睛看着他,面色青白,却多了分严肃
“大人是指……,那鲛人?”唯恐被他人听见,左行劉身子伏向郡守,故意压低了嗓音
“正是”郡守眯了眯眼,眼神炯炯,虚弱像只是表象,精神才是内里。
“大人所思之事,我亦是考虑过的,所以才在众人都提议抓鬼之时,和那位法师私下相商,改为法会”
斜眼瞟着室外的动静,左行劉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听见,知晓此事,坏他名声!毕竟借公办私终是不妥。
“好,好,你做的很好。鲛人之事只是猜测,不确定之前,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大人所言极是!”左行劉悄声附和着,眼睛注意着外面,也注意着郡守的神情,两边忙碌,眼睛都歪的生疼。
“虽说会是一场空,一无所获。但不试试,又怎能甘心啊!这权势一旦掌握手中,人便会想的更多,想要的更多。有机会,就一定要去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郡守眼睛看着床顶,悠悠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或许是病弱的缘故吧,他的心神比以往都更加感性。
在自己稍有信任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好赖不是什么要紧的,说了便说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从容。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助大人更进一步”
听完郡守的豪言壮语,左行劉赶忙上表着衷心。他家几代依附于郡守这系,跟随郡守一门从地主到官身,捞了不少好处,此时听见其更进一步的想法,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恨我如今病卧在床,无法亲身相助于你,这般和你口头商议着,总是纸上谈兵,不能亲眼看着,唯靠你一人秘密行事。但请左行放心,我郡里的人手之类的,你尽可以调动取用。”
郡守点头,欣慰于左行的诚意和衷心。考虑此番行事隐秘,而他无法起身相助,故而给左行劉放了些权,让他更为方便,不受钳制。
“最近一段时间,先不要派人过去查看,以免打草惊蛇,让她警觉逃走。等过一月天气温和些,法事的热闹淡一段时间再去,出其不意,定有收获!”
“大人思虑周全,在下一定办好此事,不让大人失望。”
一直和人说话,还要思考,停下来了,郡守就觉的眼神发晕,意识有几分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左行劉的眼神也没有方才的精神,很是蒙蒙。
话说到这里,该交代和嘱咐的都只是一知半解,并未具体,看郡守是这番昏沉的样子。左行劉觉得讨论不出什么了,索性先行告辞,其余事宜回去再琢磨,不解之处下次再问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