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和赵匡义自从派出亲信去江陵城办事之后,一直翘首以盼亲信的回来,不过缈如黄鹤,一去不复返,赵普和赵匡义知道可能演砸了,但是又没有见到朝廷有什么反应,也想糊弄过去就最好了,直到今天,看到赵匡胤要执行朝廷的‘禁牙兵’令,饮宴之后两人又到赵匡义买的宅子的密室之中商议。
两人进了密室,大白天的,竟然感觉有点暗,唉,不顺的时候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好,赵匡义走到桌子旁,随手倒了杯水,递给赵普,赵普接过来,微微地喝了一口,赵普皱了皱眉头,凉的,看来赵匡义是神不守舍了,赵匡义是从来不做这些事的,今天竟然会给自己倒水也是够给面子了。
赵匡义跟赵普说:“兄长,如今看来可能他们失手了,就贴个小传单也会失手,他们也不是这么笨的啊?”
赵普很无奈,摇摇头:“鞭长莫及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原因,只能再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现在咱们只能按照他们失手被擒这种最坏打算来应对,还有,就当他们都招供了,把咱们都供出来的情况来考虑,这是最糟糕的,这样可能连累主公了。”
“就贴小传单,还能连累兄长?”
“你忘了传单上面写的是什么?你忘了你想挑动张永德造反?”赵普有点恼怒。
“额,我怎么知道这么简单的事他们也会办不好的啊?”赵匡义争辩道。
“如果朝廷追究起来,可能大家都没有活路了,看来还是要告诉主公,提前准备,以免措手不及。”赵普有点沮丧,很后悔为什么这么冲动,早知道就不做了,现在可能把自己的路都堵住了,把主公的大好前程给毁了。
“真的不能不说?”赵匡义很害怕,看到赵普这样说,大概知道闯大祸了。
“你今天都看见了,主公一心听从朝廷的旨意,不作他想啦,要不然怎么可能把亲兵都交出去?”
“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做表率啊,等别人都做了再做不是更好?”赵匡义很不服气。
“你,怎么说你,主公既然要做表率,就是希望向朝廷表态,争取之后有机会出征南唐,重新立功,赚取回到东京的资本啊,咱们派人去江陵城贴传单,想煽动张永德造反,却又失手了,很可能影响主公的计划,甚至起到反作用,所以必须要告诉主公,早做打算啊。”赵普有点生气了,这个赵匡义真是靠不住,搞事的时候兴冲冲,出了事又想躲。
“那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办呢?”
“无非三条路,一条是屈服,一条是反抗,还有就是逃之夭夭。”赵普有点无奈。
“怎么说?”赵匡义诈作不知。
“屈服,就是听从朝廷的一切安排,积极配合,争取宽大处理。如果逃过一劫,以后也是没有什么机会了,至少我们俩是没有机会了,主公也许有一点机会,毕竟主公才智过人,武艺高强,对于大周还是有用处的。”
“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大事?”
“问题是咱们那些计策的目的有问题啊,是针对朝廷、针对皇上啊,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主要是咱们的计策失败了,如果成功必定死人不少啊。难道你没有想过?”赵普已经不大想细说了,难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还装着很无辜,唉,怎么说你呢?
“额,我只是想成功了,咱们就有很大的机会成大事啊,别的倒是没有细想。”赵匡义有点无所谓的意思。
“我也以为贴传单很简单,贴完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会失手,难道有人盯着咱们?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反抗这条路也走不了了。”赵普有点失神,自言自语。
“其实反抗也是死路一条,讲到底还是屈服和逃亡可以选择。即使整个扬州都听命与主公,加上南唐也未必可以抵挡大周的兵峰啊。至于逃亡,南唐估计也不会收留我们,逃亡辽国实在是难以开口啊,这是数典忘祖也,断不可行,只剩下北汉,唉,国小兵弱,仰仗辽国鼻息,存亡在旦夕之间,与死地所差无几也。”赵普越说越没劲,看来只有屈服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自己捣乱不成,还没有造成坏的影响,因此灭门之罪倒不至于。唉,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呢?
赵匡义听赵普一直说着,越听越怕,总希望赵普说出一个好的结局,可惜,到头来还是要屈服才是上策,这真是难以接受,“起兵,与王审琦、石守信夹击东京不行?”
“廷宜,你醒醒,现在这个环境,谁跟你一起起兵?你敢担保王审琦不被李重进控制住?石守信独自在泽州凭什么起兵,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兵?只怕我们在扬州一有动静,王审琦就完了,然后李重进就过来扬州,水师就堵住大江,你还能干什么?”
赵普看到赵匡义有点抓狂,知道再说也没有什么用了,就安慰赵匡义:“廷宜,明天我们去禀告主公,再商量一下对策吧,咱们俩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
万般无奈,赵匡义只好应允。
第二天,天气晴朗,赵匡胤照例去军营巡查,赵普和赵匡义也不想一大早告诉赵匡胤这个坏消息,先去处理扬州府的一些事务,一直等到中午,赵匡胤巡营回来,一同吃午饭,吃饭的时候,赵匡胤觉得赵普有点怪,平常总是说点扬州府的事务,今天竟然不说话,静静地吃饭,赵匡胤也没有多说,三人利利索索地吃过饭,就到偏厅喝茶。
赵匡胤喝的都是皇上赏赐的好茶,皇上还教他们新式喝茶方法,挺有意思的,赵匡胤喝了一口热茶,看着赵普,“则平,说说吧,什么事?”
赵普顿了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跪下:“主公,则平又私下办了一件事,张永德班师回到江陵城的时候,我派人乘船去江陵城,在军营附近贴传单,说‘汴梁城的小皇帝本性柴,不姓郭,一个小孩没有能力统领大周,现在朝廷被奸臣把持,穷兵黩武,必定带来祸患,张永德乃太祖至亲,应当拨乱反正,力保太祖艰苦创立的江山等等’,现在我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我以为应该是失手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特来禀告主公。”
赵匡胤听了,脸无表情。“则平先起来,你我亲如兄弟,无须多礼。既然你办了这个事,你原来的打算又是怎样呢?”
“本来我安排亲信去江陵城,就是去趁夜贴传单,贴完就走,应该是十拿九稳,没有破绽的,这样的谣言如果可以挑动张永德造反就更好,即使没有造反,也可以让小皇帝对张永德产生猜忌,削弱张永德的兵权,毕竟张永德当时率领大部禁军,潜在威胁很大的。”
“如果张永德造反,他当时手上有将近十万兵,实力强横,直取东京毫无难度,届时小皇帝必定召集李重进、石守信、甚至主公回东京救驾,韩通必定会与张永德在东京抗衡,我们和李重进合兵之后,可以趁机拿下李重进,再与石守信前至东京附近,待张永德和韩通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手,那就大功告成了,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主公可以大展宏图,拯救黎民于水火。”
“即使张永德不造反,小皇帝猜忌他,削弱他的兵权,闲置起来,无形之中主公的机会就多了一分。总比如今闲置一隅更好。”
“现在看来我的计策失败了,派去的人凶多吉少,张永德也没有造反,小皇帝似乎没有猜忌他,还是留在东京,又封张永德为国公,随后又出了‘禁牙兵’的命令。江陵城的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猜不到后面会有什么招数,所以就向主公请教。”
“唉,则平,你的心意我明白,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赵匡胤有点失落。
“主公为何这样说呢?”
“则平,你说说如今该如何是好?”赵匡胤依然波澜不惊。
“主公,为今之计,不外乎三,屈服、反抗、逃亡。我们虽然有错,但一直没有成功,没有造成大的影响,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所以屈服应该是有活路的,但是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了。我等读书人,最不济也可以教书,只是委屈主公一身本领、兄弟众多,也无能为力,实在可惜。只是受制于人,非常人可以接受也。”
“至于反抗,就是咱们控制扬州,外接南唐,抵抗大周,不过受实力限制,咱们很难抵挡大周的全力围剿,估计只是苟延残喘之策矣,况且南唐是软骨头,未必敢抵抗大周的兵峰。”
“逃亡,如今世道,不外乎南唐、辽国、北汉,刚才也说了,主公威名远播,南唐又是软骨头,即使收留主公,面对大周的压力,很有可能回把主公交出去,那还不如不逃亡,所以南唐不是容身之处;辽国乃番邦,中原的仇敌,逃亡辽国,性命应该可以保住,再受重用就不可能,只是这名声就臭了,再也无法回中原啦,也许期盼辽国击败大周,咱们才有重回中原的机会,不过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北汉又仰仗辽国鼻息,兵微将寡,存亡也在旦夕之间,也不是一个合适选项,因此要么屈服,要么逃亡辽国两个选择矣。”
赵匡胤耐心听完赵普说的话,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赵普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走了一个来回,叹了一口气,说:“则平、廷宜,你们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大道理都明白,你们觉得我应该去争取更高的荣誉,走上更高的位置,我很清楚。自认为文韬武略确实胜人一筹,值得期待更高的位置,我们在殿前司也有好的布局,当时并没有想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把值得信赖的得力将领安排到各个位置,指挥殿前司的时候如臂指使,战斗力可以更高,只此而已。”
“后来先帝患病,军心不稳,我才慢慢有再进一步的想法。如果皇上不是年纪太小,我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深受太祖和先帝的厚遇,才能有现在的权力和地位,我怎么可能作出篡夺大周江山的事呢?”
“因为皇上年幼,朝堂之上没有主心骨,正所谓主少国疑,江山不稳,我才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当时我想:即使我夺了大周的江山,也必定维护柴氏周全,永不加害,让他们与国共享富贵。”
“后来皇上登基,我本以为等安稳下来就把禁军中的个别人调离东京,逐渐掌控禁军再徐徐图之,没想到皇上有高人指点,登基当天就着手掌控京城,还把张永德、李重进召回来,重新掌控侍卫司,又是封赏、又是组建四大行营,几乎把殿前司、侍卫司都架空了,虽然张永德回来没有插手殿前司,但是他掌管左行营,把兵将都调齐全了,等于新的殿前司了,你们说我还能怎么样,我只好抓紧右行营,重新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