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扬州的赵匡义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实在是按捺不住,他不停地游说赵普,希望赵普同意赶紧做点事。
在暖和的静室之中,赵匡义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踱步,边走边说:“朝廷拿下蜀国已经快四个月了,估计张永德也应该要回汴梁城了,如果咱们不出手,就会错过这个机会啦,让小皇帝拿下这个功劳,必然大肆封赏,收买人心,以后咱们就很难动摇他的地位,咱们应该趁这个机会扰动一下局面,如果小皇帝胁迫张永德,逼反张永德,小皇帝必然会把兄长、李重进、石守信调回去汴梁城,压制张永德,只要他们打起来,咱们就主动多了,机会会重新回来。”
赵普听完,摇摇头:“唉,你这样着急是不行的,须知没有做好准备,贸然出手,必然会出错,咱们会给主公带来麻烦,让他失去讨伐南唐的机会就太可惜啦,毕竟咱们还是有点筹码在手,如果搞砸了,也许主公面临就是杀身之祸,或者就会调到一个清水衙门,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呢?”
“怎么可能呢,谁知道是咱们做的呢?”赵匡义看着赵普,不解地问。
赵普拿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唉,你有没有想过,去年传言‘契丹入寇’时候。那是何等火烧眉毛的急事,风声传来,朝廷震动,按理说,朝廷必然会派兵北巡才对的,断不可能置之不理。可你也看到,小皇帝、王朴他们都稳稳当当的,派张美和曹彬带一些禁军去就了事了,还把事情给平了,你说,换做你,怎么办?起码也要派殿前司的大部去抵挡才对吧?”
“咱们算错了,还把那定州、镇州的守将给葬送了,那可是我们的人,两员虎将啊。他们死了,他们的家属也因为他们的叛国行为而失去一切优厚的待遇,被人唾弃,咱们在汴梁城的弟兄也不敢出面帮忙,只得私下救济一番,看到他们的惨况,实在令人心寒啊,只有街坊救助的人还帮他们照看小孩,省得流落街头。”
赵匡义不解地问道:“怎么可能流落街头呢?在家里待着不行吗?”
“唉,你总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吧?可出去总给人指指点点,说是叛国者的崽子,这怎么活?谁跟你玩?家里坐吃山空,大人出去打工也不容易,给别人知道了,必定不肯雇佣,现在汴梁城哪家不憎恨叛国者?”
“那他们离开汴梁城不行?”
“廷宜,你要知道,离开汴梁城也要钱,到哪里居住也要钱,现在大周各个州府哪里不上演那些戏曲、哪里没有说书人,即使他们到了外地,安顿下来,但是那天给人戳破了,结局还是一样,难道又搬到另外一个地方?那何处是尽头啊?”
“额,这么可恶,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他们容身之地吗?”
“廷宜,是没有叛国者的容身之地啊,你看到这些戏曲和说书人的厉害了吧。”
“哦,这么说来还确实很厉害,咱们可否也写上一段,说说小皇帝得位不正之类的故事,传播一下?”
“呵呵,你想得美,你可知道所有这些演戏、说书人都要各地州府长官确认才可以做,如果出错,那当官的就要问责,谁愿意冒着失去官帽的风险来帮你呢?起码你不能在扬州搞,对吧?”
“那个尖酸之辈想出这等坏事,还堵住别人的嘴,不让说?我偏要试一下,私下来,不行吗?”
“哪个愿意给场地你做?不怕杀头?”
“哼,我写单张,到处派,可以吗?”赵匡义恨恨地说。
“额,这招倒是可以用。不过,你现在想在各地煽动这些事,必定要派人去,然后又动用当地的一些人脉帮助一下才行,这样一来效果会明显一点,但是坏处就是把咱们的人都牵涉进去了。”
赵匡义听到赵普不再反对了,只说利害关系,知道有机会了:“兄长,为了大事不出点力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有丰厚的奖赏?咱们把大事办成了,他们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朝廷不按咱们的推演来做,又顺藤摸瓜把咱们的牌给揭了,那咱们就既浪费人力,又损兵折将。”
“咱们推演好一点不就行啦?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那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认为一定要在张永德回来之前干一票,不能让小皇帝这么舒坦,起码给他和张永德之间埋下一根刺。兄长好好帮我想想对策。”赵匡义央求赵普。
赵普没有吭声,好像发呆一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赵匡义看着,没敢打扰他,自己拿起笔墨在旁边慢慢写着自己的想法,要做什么、派谁去、在哪里写单张、写什么内容,那些内容作用如何、如果张永德一声不吭直接回汴梁城又该如何。。。。。。一直写了好几张纸,然后仔细看了两遍,再放在边上。
赵普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看看赵匡义,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赵匡义写的纸,慢慢看拉起来。
赵匡义见状,有点兴奋,拿起火炉上的茶壶,给赵普续了一点水,自己也满上,慢慢喝了一口茶,坐下来,看着赵普。
只见赵普,在一张新的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又涂改了部分,想来是在不停地修改方案。写了好久,赵普摇摇头,说:“这样做会越搞越大,把咱们的所有关系全圈进去了,不能这样做。咱们这次只能针对张永德来下手,让他跟小皇帝闹别扭,埋下一根刺的可能性更大。”
“为什么?”
“按照你的计划,咱们派人到泽州、寿州、江陵城、汴梁城,到处发传单,你说石守信、王审琦怎么办?动还是不动呢?是直接起兵还是等着,任由这些单张到处发放?”
“额,是的,没有命令起兵就是谋反,底下的士兵也不一定听命了。”
“对了,所以你的计划有问题,不能这样做。咱们最好还是挑唆张永德和小皇帝的关系,促使张永德为自保而拥兵自重,这样主公就有机会了。”
“似乎也不行啊,禁军的家属在汴梁城,唉,拥兵自重是不可能的,只能是逼着小皇帝削张永德的兵权,最好就是闲置在外面的州府,那小皇帝就少了一个帮手。”赵普自言自语。
赵匡义有点恼羞成怒:“难道张永德不会带兵回去汴梁城,直接逼宫?他那么多兵在手?”
赵普哂笑:“主公果然没有看错,你啊,太年轻了,你看看韩通一直待在汴梁城,还有他的嫡系都在,张永德带兵回去有用吗?你看看他带的兵,都不是出自一个衙门,谁可以说了算?只要韩瞠眼带兵坚守不出,不出几天,叛乱就会冰消雪融。说起韩瞠眼,真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帝这么信任韩瞠眼,韩瞠眼性刚而寡谋,言多忤物,肆威虐,跟主公比,简直天渊之别,实在是令人费解。”
“那我们还是针对张永德散布谣言?”
“既然要做就做这个,否则就按兵不动。”
赵匡义觉得这个成果实在是不起眼,但是让他不动手好像又不甘心,“真的只能做这个?”
赵普有点无奈,“如果可以最好不做。”
“这。。。。。。实在可惜啊。如果我们做这个能达到目的吗?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机会什么时候会来呢?让小皇帝腾出手来,一杯毒酒,兄长就完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呢?还不是一网打尽?”
“让他们相互猜忌是一定可以的,大一点就是把张永德排挤出去,小一点就是不给张永德掌握军权,闲置在旁。”
“那咱们还是做吧。”赵匡义跃跃欲试。
“好吧。来,咱们这样,先写好那些单张,写多点,然后派人送到江陵城,等张永德到了江陵城就在他的军营和他住的府邸附近等着,利用晚上四处张贴,这样一定可以惊吓张永德,让他起戒心,这些传单必定会流落到王著手上,那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管他怎样斗,咱们置身事外,看结果就是了。”
“好,兄长文笔好,先写一下这个传单,咱们要写多少份传单好啊?短时间内人手不够,也写不了多少份啊?”
“呵呵呵,这个数量不需要太多,几十份就可以了,咱们叫几个亲信写就可以了。写好之后,就派亲信之人带上几个身手好的亲随坐船去江陵城,等张永德来了就出手,出手之后就马上回来。”
“好,我来磨墨,兄长来写。”
两人斟酌一番,赵普就洋洋洒洒地写出一张小传单。两人仔细看了几遍,感到很满意,各自有抄写了几张,然后又斟酌一下派哪几个人去,怎样落脚,打探情况,如何实施都进行了推演,感到满意了才罢手。
随后,赵匡义叫来几名亲信,把这次要做的任务告诉他们,然后又让他们把传单抄写几十份,又仔细叮嘱整件事的每一个细节,确认他们都明白怎样做了,就叫拿出一个包袱给他们,“这里面有足够的银两,你们拿去花,你们连夜赶赴江陵城,小心谨慎,务必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