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从江陵城率部来到遂州行营已经有半个月了,宰相王溥也来了,王溥是柴宗训任命的蜀地民政主官。这天,张永德正在营中与王溥商谈伐蜀的后续事宜,参将来报:孟昶派使者来献降表。
“哦,好啦,终于投降啦,省去攻城之战。此乃孟昶之大功德矣。”
王溥也开心地对张永德说:“恭喜总管大人立下大功。”
张永德十分开心,“此乃皇上布局精妙,各位大人筹划得当,还有大周勇士浴血奋战所得,吾顺得其利而已。宰相大人,我们传使者进来,看看他们怎样说。”
孟昶的使者是宰相李昊,神情紧张地来到行营之内,向王溥、张永德行大礼,“罪臣李昊向大周宰相、行营总管献上降表,我等愿意遵从大周皇帝陛下的旨意,纳土归降,一切全凭皇帝陛下安排。祈求皇帝陛下宽恕蜀地黎民百姓,我等感激不尽。。。。。。”
王溥和张永德遵照仪式,收到孟昶派使者献上的降表,并宽慰李昊一番,然后又叫来吕端,一起大致商谈了一下之后的操作步骤,然后送李昊回城复命。
送走李昊,众人心情大悦,终于成功了,张永德马上写奏章向皇上报捷,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汴梁城,高兴之余,立刻召集众将,宣布蜀国投降的喜讯,再次重申战场纪律、约法三章、一定要尊重蜀地的军民,不得侮辱他们,否则引起民变就严惩不贷,之前立的功劳作废。众将齐声承诺。
张永德又把这个喜信派骑兵送到向拱的西征行营,嘱咐向拱必须严格执行皇上的诏令。
第二天,宰相王溥派出特使吕端前去拜见孟昶,商议权力移交事宜。
吕端坐车马车来到闻名已久的锦官城,守军验证后放行,这是一辆装饰得很漂亮的马车,两匹马拉着,沿着成都的宽阔的大道驶向皇宫,四轮的马车很平稳,吕端透过窗,看着漂亮的城市没有什么行人,即使有,也小心翼翼的,害怕出错,偶尔见到有人在酒楼食肆的窗边伸出头来张望,吕端看到城市的建设,一点都不比汴梁城差,知道这是天府之国的底蕴所在,真是个好地方啊,这里的人应该很幸福的啊。
来到皇宫,孟昶领着一班大臣已经恭候多时了,吕端马上下车,上前见礼,“易直(吕端,字易直)见过先生。”
孟昶赶紧回礼,说:“罪臣见过大人。”吕端谦让道:“皇上说先生发展经济、推广儒学、发展医学是造福蜀地百姓的大善举,虽然施政有错误,亦属无奈,如今幡然醒悟,放下个人荣辱,停止内战,一同为民族一统谋福祉是更大的善举,请受学生一拜。”说完就朝孟昶行了大礼。
孟昶吓了一跳,见到吕端毫无做作,就回了礼。
众人也相互见礼,客套一番再进入皇宫。
孟昶看到吕端这么年轻,就说:“大人年轻有为,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吕端说:“臣本是侍卫,圣上两年前开始读书练武之时,臣为陪练侍卫,跟随学习,后来到器械作坊监管,这次来蜀地拜访先生。”
“哦,原来是深得天子信赖,希望大人为罪臣美言几句,罪臣没齿难忘。”
“先生勿忧,皇上来之前说过,过去就由它过去,我们还要面对未来,先生去汴梁城乃领赏,非受罚也,无须担忧,如果先生不想做事,就做个逍遥王,游览美好山河,如果哪一天您想做事,一定随你所愿,特别是儒学和医学,吏治也是您所长啊。”
“这是皇上说的?”
“不敢胡言。”
众人听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啊,亡国之君,不死已是万幸,还有自由?
解除孟昶的疑虑之后,吕端跟孟昶商量政权交接的事情,成都的蜀军解除武装,调出城外,重新整训后加入周军,原来蜀国的朝廷大臣都加入到四川行营,各个州府官员、军队维持原状,各地守军负责保护地方安宁,尽可能短时间内恢复蜀地的治安、安抚民心、恢复生产,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恢复正常的生活。。。。。。
孟昶和蜀国的大臣也提出一些建议,吕端都尽量满足,孟昶自行安排原来皇宫的妃嫔,蜀国所有官员和将领、士兵前事不究,以后皆依律定罪,待遇保持不变,所有库房、账册要完整移交等等,众人听了都放下心头大石,小命得保,家财安稳,还待遇不变,夫复何求啊。
这些大事定下来之后,众人表现得相当配合,主动建议如何稳定人心等等,吕端一律应允。
吕端又请孟昶下令晓瑜蜀国下属各州府一律服从大周四川行营的诏令,不得违抗,孟昶立刻下令以六百里加急发往蜀国各个州府。
安排好一切之后,张永德命令征西行营、征南行营的高级将领来开会。由于孟昶已经投降,向拱的部队除了一部驻扎绵阳之外,大部已经来到汉州,征南行营也是一部驻扎遂州,其余驻扎在简州。
两路大军的开战以来,所向披靡,参战的将领都表现优异,现在会师了,都骄傲得很,很想比较比较,到底谁更厉害,张永德看着这班桀骜不驯的悍将,很高兴,保持这种状态,北伐不是问题。
张永德表扬了西征行营众将在突破蜀军北方防线的突出表现,点评了几次攻防战,大为称道,说得那些将领喜上眉梢,征南行营的将领都知道战况了,也表示佩服,随后,张永德又点评了征南行营的将士突破铁桥锁江等等战斗,场面更是厉害,听得各人都觉得自豪和羡慕,表扬了各位将领,各位悍将心满意足地享受总管的赞誉,心情格外舒畅。
表扬一番之后,张永德又说:“现在伐蜀成功了,各位的功劳会上报枢密院,等着回京领赏吧,这次功劳很大,但是你们要记住,皇上的禁令,绝对不能欺负蜀地的老百姓、蜀军俘虏、官绅,不能抢夺财物,你们想一想,你们抢了,谁不知道?怎么带回去?如果因此给剥夺了军功,划得来吗?以后出征还有机会吗?因此,你们要严格约束下属,别让他们犯浑,连累了你们,清楚吗?”
“清楚!”
“你们知道我们打下蜀国对于大周意味着什么吗?”
“扩大了地盘,有很多战利品。”
“这里有很多人啊,城镇很多,这里的人脸色比凤翔的人更好,看起来挺有钱的。”
“蜀地的田地真多,到处都是,一大片的,看来粮食不少。”
“这里河流也挺多的,反正不缺水,种地很方便,我们从归州来,走路比坐船慢多了,估计回去坐船回更快。”
“嗯,你们说得对,中原战乱久已,民力疲惫,由我朝建立以来,中原的百姓在我朝的庇护下才可以休养生息,但是长时间的战争破坏,不是短短的十年八载可以恢复元气的,况且外敌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讨伐蜀国、北汉、南唐、契丹,都是为了捍卫我们的子民,我们的勇士所向披靡,你们都知道这是中原的老百姓拼命劳作来养活我们,他们够辛苦的了,现在拿下蜀国,这里有四分之一个大周,五十三万户啊,这里没有战乱,休养生息几十年啦,这里长年累月的积累的财富有多少啊?每年的产出又有多少啊?我们拿到蜀地,朝廷的压力减少太多了,中原的老百姓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还可以获得一些实惠,你们当然也会获得丰厚的奖赏,你们舍得破坏这里吗?你们愿意肆虐一番,逼迫蜀地的老百姓起来造反,然后我们在这里重新开战,到处遇到袭击,甚至连命都丢掉吗?当然你们可以杀掉他们,但是之后谁来耕作呢?明年、后年、以后的粮食、布匹从哪里来呢?土地很重要,但人更重要!”
“皇上早就想到这些,这次获胜,我们要从这丰厚的收获中分一点给蜀地的老百姓,让他们也分享一下之前的劳动成果,从而感谢我们的皇上,感谢朝廷,我们也爱护他们,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他们开开心心的进行劳作,明年,哦,你们看看外面的良田,今年就有大收成了,这样不是很划得来吗?”
“你们看地图,拿下蜀地之后,我们的边界来到吐蕃以东,大理以北,我们的战略空间扩大了,我们腾挪的空间就更富余了。我们必须确保蜀地的稳定和繁荣,确保这里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持我们的统一大业,明白吗?”
“明白。”
“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持优良的军纪,公平买卖,要客气,绝对不能盛气凌人。如果你们惹急了蜀地的百姓,监军的执法队会毫不留情地执行军法的,务必回去告诫全军,你们要确保每一个士兵都要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遵命。”
“你们回去之后,约束部队,晓瑜全军:等局面安定之后,先给将士们发放部分赏银,然后分批安排将士们进城游玩,每一队进城的将士都由监军队的人带队监督,这样可以保证他们不闹事,如果买了礼物,可以集中起来,请内务府的货运行统一运回汴梁城。他们运送效率很高,将士们的家属可以早点分享他们的胜利成果。还有一个事,受伤和阵亡的将士同样有奖赏,你们安排他们的同袍,帮他们也买一份礼物也运回去,枢密院到时候会给他们的家属赏银的。你们记住,战场上刀枪无眼,谁都有倒霉的时候,将士们努力拼杀,受伤或阵亡在所难免,但是其他兄弟们记住你,不贪墨了你的功劳和赏银,朝廷还给予照顾,那上阵的时候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即使马革裹尸也是无憾,对吧?”
“我等明白,谢谢总管!”
“你们要记住,这是皇上说的,你们要告诉大家,记着皇上的恩典。”
“明白,皇上对我等恩重如山,这么远都记挂着兄弟们,我等必效死命!”
“好,三天后我们便装进城,见识一下花重锦官城的繁华盛况。”
“是。”
三天后,张永德派兵接管成都的防务,王溥率领征南行营的官员接管成都的民政,周军驻兵城外,张永德和向拱率领各部将领轻装进入成都。
当天大周四川行营宣布原来蜀国各地的官员一律留用,所有军队一律保留,所有官员和军队俸禄一律增加三成,原有律令、政令一律保留,又按照户籍给每户老百姓发放一个月的粮食,由各个州府负责发公告与发放粮食,限期发放完毕,朝廷会派出巡察使到各州府进行巡视,了解民情。
四川行营接管之后,就开始统计所有州府的仓库的物资,预留下足以应付两年的资金与物资,又保留了部分应急的物资,然后就拨出部分资金,投入市场,支持基建工作,包括修缮城防、道路、桥梁、住宅等,大量采购内务府的马车,增强运输能力,与内务府合作投入资金扩建渝州的造船作坊,打造新式战船和商船。
一个月之后,内务府组织的商团来到成都,与当地的大商家联系,开始以市价大量采购物资,都是现银结算,促进经济的活跃度,与此同时,朝廷在多个州府开始招收大量的工程兵,开展对蜀地的道路、桥梁等进行修复、拓宽,修筑南下大理、西进吐蕃、北上凤翔、东出江陵城的道路,大周钱庄也顺势开到四川各个州府,配合皇商开展业务。
内务府的皇家航运出资收购了军队缴获的大量运输船,运送人员、收购的货物、缴获的部分物资、战利品沿江而下直到江陵城、岳州、汉阳、襄州,再沿官道运送回汴梁城。
由于蜀地的州府架构保持稳定,各地的军政都得以维系,之前的战乱影响基本没有波及其他州府,另外四川行营给各个州府的官吏、军队增加薪酬,又给普通老百姓发放粮食,周军有奉公守法、没有骚扰老百姓,之后又通过大量的采购向市场注入资金、大量的招募工程兵又收纳了社会的闲散劳动力,确保蜀地尽快恢复活力。
两个月后,局面基本安稳下来了,四川行营发布公告,在各个州府筹备建立学校、医馆,招收军队子弟入学、给予军队亲属看病优惠,计划显德八年(公元961年)二月开始上学和开诊,至于普通百姓,因为学校不足要等半年或一年才可以入学。一时之间,所有军属都感恩戴德,称赞天子圣明,其他老百姓也交口称赞,毕竟可以上学读圣贤书是很了不起的。
原来的蜀军已经封闭集训了两个月,士兵开始封闭集训之前,先发了两个月的饷银,让他们给家里使用,然后开始集训,集训营里士兵们从新兵模式开始训练,考核过关就进行新式训练,由于很多都是老兵,前期的基本训练一下就过关了,后面增加的是纪律训练、体能训练,这些枯燥的训练磨炼了意志,训练之余开展识字教育,日子过得很充实,由于衣食供给充足,训练强度慢慢增加,士兵们精神饱满,通过多种考核,慢慢筛选出一批精锐的新军。
周军在整训好的精锐之中,招募南征南汉的士兵,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去了收入翻倍、有机会积累军功,获得晋升机会,不去就留在本地,等候整编完毕之后换防到别的州府。
当兵就是看着饷银来的,现在当兵,家属有好的待遇,成为禁军、羽林卫、山地兵收入更高,当然是踊跃报名啦,通过筛选,禁军招募了三万人,羽林卫招募了三千人,山地兵也招募了三万人。
山地兵招募的士兵专门进行山地战训练,扩大山地兵的编制,由于西南多山,非常需要熟悉山地作战的军队以适应以后战争的需要。向拱的山地兵扩编两倍,还招募了山地兵的预备役,以防不时之需。
对于没有招募上的,就编入各个州府的守备部队,加强训练,提高各地的防御能力。
未整编完成的士兵就继续集训,如果集训完毕,不及格的,可以加入到工程兵里面去,就是铺路搭桥,战斗任务较少,不当工程兵的也可以参加开拓团,不想当兵的就可以退役,通过多种渠道,消化了全部的蜀军,周军增加了新鲜血液。
随着四川的局势安稳下来,周军开始撤出大部分军队。通过调防,更换了控制从凤翔到剑州的关键位置部队,回到驻地,等候封赏。从江陵来的部队有一部驻扎在夔州,其余的也撤回江陵休整。新招募的山地兵由向拱率领,驻扎在渝州、泸州一线,开展为期一年的全封闭强化训练。
这次为期大半年的出征基本完成,由于信息控制较为有效,南汉和南唐、北汉都未能获得较为全面的消息。
战事结束,南平、武平、蜀国各州迎来德音。大周朝廷宣布,南平、武平、蜀国地区的死刑犯免死,流刑(流放)以下的罪犯释放,已经因获罪而被发配官府罚充劳役的人全部放还。此外,将三年以前所欠的田税和地方场院的赋税全部免收,对于无业流民,各个州府把他们就集中起来,安排屯田,通过参加劳动保证衣食无忧。南平、武平、蜀国地方官吏仍然官居原职,有功的还会加官晋爵。参加讨伐的军队将士也有丰厚赏赐,而在战争中被抓的俘虏就根据个人意愿,愿意继续当兵的,就发放饷银后进行封闭集训,训练完毕后再进行分配,不愿意当兵的就发给路费解甲回乡。
这次柴宗训集中了大部分禁军的兵力,以强有力的手段短时间击败南平、武平、蜀国,扩大了大周的版图,大量的战利品对于大周朝廷来说真是大丰收,减轻了朝廷的财政压力,巨大的胜利极大地提高了少年天子威望,圣明天子的光环笼罩着柴宗训,更显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