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的试探性举动,让周军有点无奈,不可能为了一台投石车而暴露了射程吧,看来只有硬扛辽军的石弹了。通过观测,周军也推算了辽军的投石车射程,对关内部队的部署进行修改,稍微后撤一段距离,部分器械也向后迁移,重新设置新的阵地,必要时可以加强对城墙缺口的攻击。
看到自己的投石车终于可以投出石弹,攻击到榆关的城墙了,韩匡嗣很满意。周军对辽军的投石车无能为力,丝毫没有还击的动作,也许是够不着,也许是在忍耐,但是,这没有问题,只要辽军的投石车可以攻击榆关的城墙就可以了,辽军的投石车就没有必要再次向前移动。
只要周军无法攻击辽军的投石车,辽军的投石车阵地就安全了,可以稳妥地攻击榆关的城墙,直至摧毁城墙,打开一条通往关内的缺口,让辽军直取析律府。
看着辽军日渐增多的投石车,宋延渥一直在盘算着,虽然辽军投石车投弹很慢,但是不断地投射石弹来攻击城墙,总有摧毁城墙的一天,那就只有阵战了,这样符合参谋部的推演吗?
“抱一,就这样任由辽军摧毁城墙?”宋延渥询问张永德。
“仲俭(宋延渥,字仲俭),辽军不再上前,虽然我们可以再次摧毁他们的投石车,但这有什么用呢?辽军一直徘徊在关外,随时可以更换主攻的关城,我们很难再从容地在新的关城布置阵地,不利于打击辽军的主力。”
“如今我们有能力吃掉他们,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参谋部的方略里也有这个选项,由我们相机行事,我以为可以放辽军进来,正如喜峰口一战,关门打狗,这样战果更大。”
“如果我们可以让辽军打破榆关的城墙,他们就会全力攻击榆关,我们再放辽军进来,在榆关重创辽军,这样就有机会把来州的辽军也引过来,毕竟他们已经攻破榆关关墙,没理由不全力一击的,如此一来,来州的辽军就会相对减少,有利于我军在来州附近登陆,侧击来州,切断这些辽军的退路,争取全歼南来的辽军。”
“如果可以全歼这股辽军,估计短时间内辽军再也无力南下,甚至出现局部区域的兵力短缺问题,有利于我们扫荡附近的州府,重创辽国,争取一个更好的谈判环境,也许还能加剧辽国的内乱,为我们收复更多的关外土地创造条件。”
“哦,我还是想得不够远。”
“仲俭过谦了,你是海上蛟龙,陆上有短板很正常,德顺快到了,到时候在榆关用辽军来磨磨刀,粘住他们的主力,然后在来州来一刀。”
“好,我们好好布置一下战场,恭候辽军的到来。”
辽军的投石车越来越多,砸到榆关城墙上的石弹也越来越多,第三天,石弹终于在榆关的城墙上砸出一点效果出来了,辽军将士们欢呼雀跃,投弹更加起劲。
韩匡嗣看着榆关城墙上的石块一点一点地剥落,非常满意,他站的距离有点远,但是随着石弹的打击,城墙上一同掉下来的碎石还是隐隐约约看得见的,按照这个打击力度,还要十天八天吧,应该这个缺口就可以杀进去了。看样子,周军投石车的射程应该是够不着自己的投石车。
换做自己,如果有反击能力,绝对不可能让辽军摧毁榆关城墙的,谁不知道失去城墙的保护,中原的军队在辽国铁骑面前不堪一击啊。
“德让,你怎么看?”
“父亲,如果周军没有跟我军野战的能力,那这个距离就是周军投石车的攻击极限;如果他们有能力跟我们野战,甚至还有更强大的手段,那这就是诱敌之计。”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他们之前那恐怖的打击能力,我还记得那些爆炸声、那些大火,还有那数千阵亡的将士、登城的将士,周军的火药用得很好,威力很大,就是不知道野战的时候他们能不能还有这样的能力?我真的很不明白他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难道析律府已经失守了吗?”
“你的顾虑没有错,但是我们必须去看看,否则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打败了有打败的应对方法,如果析律府还在僵持呢?我们杀进去就是他们的希望。”
耶律匀骨点点头:“德让的想法不错,匡嗣的说法也对,我们南下,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要不然皇上和太尉他们都无法决断。”
“那我以为攻破城墙之后,应该继续往里面投弹,往深一点地方投弹,看看能不能给周军新的打击。反正我们都花了这么多时间了,我想多花一两天也不碍事,我们在晚上把投石车前移,让周军看不见,尽可能不点火。”
“好。投石车继续投弹!”韩匡嗣略微一想,就答应了,马上下令继续攻城。
又过了好多天,在辽军投石车的连续打击下,榆关的一段城墙终于打塌了,看着逐渐扩大的豁口,关内的情况看得不清楚,因为实在是有点远,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辽军看到了前进的希望。
韩匡嗣按照韩德让的建议,在晚上把投石车前移了一段距离,第二天重新开始攻击。这次,巨大的石弹投进榆关之内,看不到什么效果,估计城内的人要遭殃了,这么多的大石块从天而降,必定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韩匡嗣要求投石车的工匠们把所有的石弹都打进去。
与此同时,耶律匀骨和韩德让已经准备好铁骑,只等投石车停止攻击,就杀进关内。
剩下的石弹越来越少了,辽军开始向榆关的那个豁口快速前进,除了骑兵,还有步兵紧跟其后。
辽军的勇士率先从城墙的豁口冲进榆关,只见关内有大量颓垣败瓦把路都堵上了,只有正前方还有一条给砸得坑坑洼洼的路,旁边很多倒塌的房舍,满地石弹,远处好像有周军列阵等着,
大量辽军飞快地杀进关内,沿着大路直接杀向周军的军阵,有些士兵还想爬过颓垣败瓦,从另外的方向向城内穿插。
韩德让站在豁口边上,眺望关内,关内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其他地方都堆满了乱石,周军堵住前方,似乎没有慌乱,看看周军怎样应对吧。
疾驰而至的辽军再次见识周军床弩的威力,还有火药雷、燃烧弹,似乎是同一时刻,大量周军的火药雷和燃烧弹从各个方向直接砸向城墙的豁口,包括城外的部分区域,精明的韩德让早就盯着附近的动静,一看有东西飞来,他马上拿起盾牌遮挡头部,从豁口往外跑,离开豁口之后就往边上跑,离他稍后一点的耶律匀骨之前也听韩德让说过应变之策,一看韩德让跑,马上就往后撤。
只差毫厘之间,榆关内外再次响起密集爆炸声,还有熊熊烈火,榆关内外的辽军都遭受致命的打击,关外的辽军拼命后撤,尽可能远地离开榆关。
远处的韩匡嗣看着榆关内外再次响起爆炸声、燃起熊熊烈火,真是不寒而栗,城墙都攻破了,周军还是这么淡定,还是这些招数,再次吞噬了自己数千人马,这怎么办?
捡回一条命的耶律匀骨和韩德让回到军中,就把榆关内部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军的投石车确实摧毁了榆关内部的很多房舍,但是对周军的打击似乎效果有限,周军好像已经后退了,重新在关内设置防线,也许把投石车推进一点,打击周军的部队,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辽军占据这个豁口,做好防御措施,引导辽军的投石车进行攻击,一定可以打击周军的。”
找到应对的方法,耶律匀骨和韩匡嗣也不敢擅自决断,因为再次损兵折将,累计折损过半了,必须向主帅汇报清楚,请他决断。
安排好辽军防守大营之后,两人马上赶回来州,向主帅塔尔详细汇报了作战的经过,请主帅安排作战事宜。
听完韩匡嗣的计划,塔尔说:“既然已经打破城墙,就差攻进去了,我们可以多打造石弹,找个机会连夜把投石车前移,对周军进行密集打击,同时我们在城墙上突破,沿着城墙多路杀进关内,不要受制于周军限定的攻击线路,应该可以改变目前的被动局面,这次我率部前往,增加攻击的兵力,留下两万人防守来州,保护军需物资。”
重新满血复活的辽军加大了石弹打造的工作,又多打造了一些投石车。针对周军的战术,对军队进行了应变的训练,增加将士们的防御能力,对照着榆关的大概地图进行布置,力争进行一次饱和攻击,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又过了十来天,一起准备就绪。
这天,天还没亮,辽军就出发了,他们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已经来到战场,再次前移的投石车也准备就绪了。辽军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所有投石车向榆关之内投射石弹,一刻不停,辽军也发起了冲锋,反正辽军的石弹不会砸到自己头上,进了城就要小心一点。有些辽军从豁口冲了进去,有些从豁口爬上城墙,向两边包抄,很短时间内,大量的辽军就进入榆关,他们呈扇形攻击前进,想打开几个口子,最好就是打开关门,让大部队杀进去,当辽军来到关门的时候,发现这里全是大石块堵死了,看来很难短时间打得开关门,辽军发现榆关之内到处都是烂路,极为难走。
最让辽军惊奇的是周军的反应,这次真慢,似乎周军的防线又后退了。
越来越多辽军进入榆关,开始占据一些关内的要点了,有点站稳脚跟的感觉。
此时周军的反击来了,比以往更为密集的爆炸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燃烧弹,那些炸弹在残垣断壁之中其实并不好使,杀伤力有限,不过燃烧弹就很好使,周军似乎测算过一般,数枚火药雷加上数十枚燃烧弹,足以烧毁、清空一片区域,多次重复之后,根本没有辽军可以存活。
在这片设计好的残垣断壁中,周军的饱和攻击让辽军大吃苦头,很多辽军还没有见到周军就失去战斗力了,特别是城墙上进攻的辽军,他们受到重点关注,密集的炮火把他们一网打尽。也许是有意为之,好多关键节点都没有受到攻击,辽军在这里看到了周军的防线,也看到了几条前进的通道。
死心不息的辽军如获至宝,马上派出部队杀了过去,付出一定代价之后,辽军再次获得前进的支撑点,不过,这些都是周军后撤的结果,辽军还没有获得跟周军展开肉搏的机会。
看着辽军逐渐深入榆关之内,塔尔、韩匡嗣、耶律匀骨都很高兴,韩德让却忧心忡忡地说:“大帅,此战甚是奇怪,我们有进展,却没有斩获,城墙上的部队全完了,关内的部队却可以步步紧逼?”
“你能不能看到周军的投石车阵地?派人去端了他,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哦,是啊,末将愿往。”
塔尔马上指派了数名牙将随韩德让进关,尝试寻找周军的投石车阵地,一锅端掉这个危险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