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三年(938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使得辽国的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往后中原数个朝代都没有能够完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战略意义使得中原的政权感受威胁,持续多年,至今已经二十五年了,整整一代人,此后出生于幽云十六州的人,只知大辽,不知大周,亦无所谓对大周的忠诚矣。
幽州,辽太宗时升为南京,南京为燕云地区的首府,“户口三十万,城内有市,陆海百货,聚于其中,僧居佛寺,冠于北方,锦锈组绮,精绝天下”,是契丹帝国最富庶繁华的城市,所辖燕云十六州等汉族地区,是辽朝最重要的财赋供给基地。
南京“形势雄杰,真用武之国也”,是辽国南疆最重要的军事政治据点,也是辽朝随时出兵南下时打探、研析军情,集合、休整部队和囤积、补给军需的要地。辽朝在南京设置留守司,以留守为长官,并兼幽都府(后称析津府)府尹。
自从夺取幽云十六州以来,中原朝廷多次展现出羸弱不堪的战斗力,助长了契丹人的气焰,在先帝北伐之前,契丹人多次南下,与中原军队交战总是占有优势,只是中原老百姓的殊死抵抗,让契丹人占据中原的企图未能得逞,后来契丹内乱不断,耶律璟才停止了辽太宗、辽世宗一贯执行的南侵中原政策,以恢复因长期战事而消损的国力。
萧思温天生一表人才,又喜好读书,是大辽宰相的侄子,长大后娶了太宗的女儿燕国公主为妻,一跃成为朝野上下瞩目的人物。萧思温由群牧都林牙升为南京留守,地位聚然提高,其原因当然有很多,但与他在这一时期契丹贵族内部斗争中的动向当不无关系。他的妻子是新帝耶律璟的姐姐,在耶律璟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他应当是站在耶律璟一边的,所以耶律璟即位后,论功行赏,萧思温便得任南京留守。
就在辽国契丹贵族忙于内争之际,中原王朝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先帝励精图治之后,国力强盛,扭转了中原王朝与契丹的攻防态势。
萧思温,粗通书史,他并不是一个勇敢无畏的统帅,他在军事上是个不思进取的人物,在对中原用兵问题上也持消极态度,他“在军中,握娅取修边幅(光注意小节),僚佐皆言非将帅才”,而且,这时的大周也已非昔日后唐、后晋、后汉那样虚弱不堪一击,防守的设施和作战决心都加强了。所以,萧思温虽统帅着契丹铁骑,却屯兵辽周边境,不敢前进,只是派出游骑扰掠后周沿边村镇,最后在朝廷的一再催促下,“拔缘边数城而还。”
萧思温与诸将议曰:“敌众而锐,战不利则有后患。不如顿兵以老其师,蹑而击之,可以必胜。”诸将从之。遂与统军司兵会,饰他说请济师。周人引退,萧思温亦还。
由于萧思温对大周作战不力,被朝廷大臣借机群起攻击,迫使耶律璟撤掉萧思温南京留守的职务,派赵王、上京留守高勋取代萧思温的职务,担任南京留守,统管西南诸军,手下有南府宰相耶律沙、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等良将,率领精锐数万镇守幽州。
高勋,通达机敏,初仕后晋,拜为阁门使。会同九年,跟随杜重威投降入侵中原的大辽。辽太宗攻入汴京后,任命他做四方馆使。天禄年间,拜为枢密使,知政事令,总管辽国的汉军军事,此时换将,也许是辽国朝中大臣了解到中原战局的变化,又或许是来自于北汉的警报,可见辽国开始重视幽云十六州,不再轻视这块土地了。
也许契丹的部落首领们不了解幽州对于大辽的重要性,但是耶律璟肯定很清楚,这是大辽国最富庶繁华的城市,所辖燕云十六州等汉族地区,是辽朝最重要的财赋供给基地,轻视不得。
高勋接任南京留守之后,马上就开始修缮城防、加强各个军府的训练,同时开始加强对大周情报的打探,又派出使者到太原,要求刘钧加大对大周的骚扰,分担幽州的压力。由此也就有了之前北汉多次骚扰大周的举动,不过北汉力量薄弱,瞎折腾,费力不讨好。
萧思温卸任南京留守之后,暂时担任南京的一个闲职,耶律璟希望等朝廷的大臣不再关注萧思温之后,再重新任用他,因此萧思温就阖家留在南京。
闲赋家中的萧思温有点无聊,他也知道这是皇上的无奈之举,自己征战不力,也怨不得人,幸亏自己在南京根深叶茂,积聚了大量的财富,正好可以好好消遣一番。
萧思温如今虎落平阳,但是威风犹在,他在南京闭门读书,只是内敛起来,需要等待下一个机会。他与妻子十分相爱,即使妻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他也没有用这个在那时十分正当的理由纳妾。他非常喜欢这三个聪明伶俐又貌美如花的女儿,把她们都当做男儿来培养。他和妻子缱绻情深,时常画眉为乐。
两个大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家中还有小女儿燕燕在家,燕燕跟姐姐们一样天生丽质,容貌出众,知书达理,都有着非凡的智慧,更难得的是燕燕做事做得有模有样,即使是家务小事也是如此,比两个姐姐更精细,因此甚得萧思温喜爱。
在上京的时候,萧思温与韩匡嗣交好,韩匡嗣乃皇族的私奴,精通医术,皇后视之尤子,萧思温知道韩匡嗣的儿子韩德让有勇有谋、熟读兵书战策、弓马娴熟,萧思温很看重韩德让,也不在乎他与燕燕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有点大,曾私下与韩匡嗣约定,将萧绰许配韩德让,等萧绰长大一点就成亲。
萧思温与皇族关系密切,韩匡嗣也见过萧绰,见她聪明伶俐,办事利索,对任何事情都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也不例外,也十分欣赏,因此欣然同意。
萧思温对女儿的培养十分用心,如同普通契丹女子一样,萧思温自幼教导萧绰学习骑马射箭,别看萧绰才八岁,经过刻苦训练,骑在小马驹上奔跑、射箭,似模似样的,英姿飒爽,丝毫不亚于男儿。
回到家中,萧绰换下戎装,端起厚厚的经史,又可以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说起典故,一点都不差于萧思温,这让萧思温非常满意。
虽然萧思温不是很关注中原的战局,不过,对于中原的新鲜事还是很感兴趣的,如今大辽和大周相安无事,不过看着大周在南方不断开战,不断得手,总有点不自然的感觉在心里,只是说不出为何。
这天,萧思温又拿出昨天拿回来的稀奇物仔细赏玩,这是一面一尺见方的镜子,以前就听说过,只是这些货物非常稀缺,所以萧思温也等了好久才拿到,而且花费不少,虽然这也是别人花的钱,不过自己知道价值不菲,甚是珍惜,昨天一拿回来,就让妻子大喜过望,看了好久,从前天天看着铜镜来贴花、正衣冠,如今用过这面镜子,方知铜镜差得多远,纤纤玉指轻抚柳眉,嫣然一笑,哦,这才是真的我啊。
萧思温的妻子看到萧思温又在玩赏镜子,就想起宝贝女儿了,昨天有点晚了,燕燕没有看到镜子。
“燕燕,你来看看。”燕国公主呼唤这自己的宝贝女儿。
“娘,我来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
萧绰轻轻地走到妈妈身边,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明眸皓齿,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萧绰暗自想:真是个稀罕物。见到女儿的那份淡定从容,萧思温非常满意,这才是真正的燕燕,些须俗物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燕燕,这里还有两样,你看看。”萧思温又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和一个小纸盒。
萧绰接过来小玻璃瓶,仔细看了一下别致的玻璃瓶,看到玻璃瓶里面红色的液体,轻轻打开,用手轻轻扇了一下,慢慢地闻到一阵玫瑰花的香味,十分诱人。
“嗯,这个花香很好。”萧绰稍微倒了一点在手背上,抹了一下,再闻了一下,点点头,就盖上盖子,还给萧思温。
“喜欢吗?”
“挺好的。”萧绰又拿过小纸盒,打开,看到一块像年糕一般大小的黄色物件。
“这是香皂,用来洗手和洗澡用的,这一款是桂花香味的。”
萧绰闻了一下香皂,真是很好,很香,侍女很聪明地端过来一盆水,萧绰用香皂洗洗手,“哦,这个洗得很干净,很好。这个比那个更好,更有用。”
“这些都是南朝新兴之物,非常稀缺,也不便宜。”
“哦,如此说,这些东西就没有什么用途了,如果便宜就不错。”萧绰略微一想,就说。
“嗯?为什么这样说呢?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比我们之前用的好多了。”萧思温说。
“爹爹,这些东西确实是好,问题是太贵了,只有我们用,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哦,我明白了,你说得不错。”
萧思温看着自己的女儿,发现她刚才还拿着一本书进来的,拿过来一看,是《魏书》,翻了一下。“看到哪里啦?”
“冯太后,官员俸禄。”
“哦,看得明白吗?”
“有点明白,不过,还没有看完,对普通百姓虽有‘一时之烦’,但终能得到‘永逸之益’不是很明白。”
“哦,这个事情要这样看,要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当时不执行的利弊是什么,然后冯太后实施这些措施之后的利弊又是什么,然后比较得失,才可以评判这些举措是否得当。”
萧思温武功不行,文治可是在行啊,他顺着萧绰的提问,慢慢地解说了那一段陈年历史,让萧绰理解了冯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萧绰的学习态度,萧思温非常满意,也很有耐性地解答萧绰的一切问题,在萧思温的教导下,萧绰小小年纪已经读了很多经史,知道很多道理,远远超过许多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