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挥斥方遒,但掌握兵权、又有钱在手,朝廷运作大的方向还是由郭宗训牢牢把握着,哪怕慢点,方向不变。拿下整个江南,大周朝廷获得巨大的战争红利,老规矩,把各地府库的钱粮发放一部分给老百姓、提高新辖区的官吏和军队的收入、整编军队、招募工程兵、在各个州府招募流民进行屯田等等措施的实施,务求尽可能赢得民心,让江南经济进入正常的运作模式。
除此之外,内务府再次发挥其巨大的经济推动作用,首先投入资金,大手笔采购江南的出产,茶叶、丝绸、陶瓷、粮食、工艺品等等,为江南地区注入资金,又联系江南的富商,连续抛出多个融资项目,有金矿、银矿、玻璃、香皂、香水等等,吸引这些富商加入到内务府的发财大计中,把他们的利益与内务府捆绑到一起,为江南的平稳助力。
这些事情不需要郭宗训担心,早就成为规矩了,朝廷重臣和内务府都很熟悉这套稳定民心的模式,有钱好办事,花出去就是。
郭宗训期盼着李煜和娥皇这两位如雷贯耳的名人的到来,李煜的才情、娥皇的美丽与能歌善舞都是闻名遐迩的啊,谁不想见识一下?
李煜面圣只是走过场,朝廷象征性地册封李煜为临川王,朝堂之上,郭宗训没有办法见识他的旷世才华,也没有机会见到娥皇,不过到来东京,机会多的是,不着急。
郭宗训等了一段时间,估计李煜也安稳下来了,就让昝居润安排李煜夫妇觐见。
收到昝居润的通知,李煜知道要来的终于来了,虽然来到东京暂时还算安稳,也许还没到图穷匕见之时罢了,李煜夫妇始终心怀忐忑,如今接到觐见的通知,两人只得不停地为自己祈祷,别无他策。
在皇宫的一座偏殿里,郭宗训终于见到了前来拜见的李煜夫妇,客套几句之后,郭宗训就说:“我们都是华夏子民,源自一体,前朝战乱导致国家分裂,咱们同族相残、虚耗国力,让外族获得渔人之利,契丹铁骑屡屡入侵,残害我们的子民,实在令人痛心。如今大周国力鼎盛,先后拿下南平、武平、蜀国、南汉,囊括大半个天下,吴越国归心,唐国力不能敌,因此大周伐唐乃必然之举,攻下唐国,清源军也纳土归降,吴越国钱弘俶也入朝朝觐,李爱卿,朕非要辱没你,此乃说说大势而已,你可明白?”
李煜听着这稚嫩的童音说出天下的大势,实在是感到莫名的诧异,按理说朝廷大臣说出来倒也合理,这皇上只是九岁吗?他不敢多想,连忙回复:“臣愚昧,妄想逆天而行,实在死罪。”
“爱卿勿忧,朕之前写过信给你,说得很清楚,大周实力强大,在这乱世中肩负着一统天下的重担,所以我们要伐唐,金陵城一下,我们不再是敌人了,你应该知道,周军在江南军纪严明,爱民如子,已经获得黎民百姓的认可,江南的军队也获得优待,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对吗?”
“是,是。”
“拿下唐国,朝廷基本上可以专心对付契丹人了,拯救被契丹人奴役的幽云十六州的父老乡亲,你可知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是非人的待遇,‘两脚羊’,你明白吗?他们正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出苦海啊。”
“两脚羊?”李煜有点迷惑。
“随时可杀可辱的羊,清楚吗?”郭宗训声调有点高了。“你可以猜想一下把最恶毒的一切劫难放到你们一家人身上,会是什么感觉,这应该是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人还有舐犊情深,大人可以死,小孩怎么办?为了小孩,大人也许就忍辱负重地苟且活下去,你说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你愿意拯救他们出苦海吗?”
李煜开始听着,脸色都变了,什么最恶毒的。。。。。。,幸亏听完后来皇帝说的话,有点结巴地说:“臣愿意拯救他们。”
“朕只是说出实情,没有让你去打仗,你在东京慢慢适应一下,只要奉公守法,就一切无忧,有事可以去找昝居润,或者去内务府找管事的传话给朕。”
“好了,朕说说今天的来意,朕听说爱卿才情横溢,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作见长,还有李夫人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尤工琵琶,创作了不少乐曲。朕是这样想的,找个机会见识一下两位的造诣,不知可否?”
李煜和夫人脸色都变了,这犹如被俘之后献舞,简直是奇耻大辱也。虽然在这个大殿里没有什么人,但是传出去李煜夫妇给皇帝献舞、弹奏音乐,还怎么有脸见人呢?
由于坐得不远,郭宗训看到两人的迟疑,知道又做错事了,连忙说:“爱卿不要想到献舞这个想法,朕的意思是,朕想看看爱卿写的词、还有画过的画,李夫人如果愿意弹奏自己创作的琵琶当然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合适,那把曲谱拿出来,让宫里的乐师演奏一下也可以,至于舞蹈,如果李夫人愿意,教导一下年轻的女子学习舞蹈,也是不错的。”
李煜和夫人没想到皇上是这样的想法,而且一点都没有威迫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李煜连忙说:“臣确实醉心于诗词歌赋与音律之间,甚是着迷,贱内也有此爱好,如果皇上有兴趣,臣愿献丑。”
“就是,朕想看看爱卿写的词,以前的作品就行,至于以后有新作品那就以后再说。”
听完郭宗训的话,李煜就写下几首之前的作品,献给郭宗训看。
郭宗训轻声朗读了几遍,有些不是很明白的地方,就询问李煜什么意思,说起自己的词,李煜就自然多了,耐心地跟郭宗训讲了起来。看着小皇帝似乎很感兴趣的,李煜有点自豪,慢慢地自然放松了。
娥皇看着李煜与皇帝谈论着李煜作的词,紧绷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
说了好一会儿,郭宗训突然问:“李夫人家中还有何人?”
“回皇上,臣妾还有个妹妹在家。”
“谁人照料?”
“臣妾不知。”娥皇想起妹妹在金陵城,不知什么处境,心里未免担忧。
“朕知道汝妹妹一人在金陵城无人照料,故请宰相魏仁浦收你妹妹为义女,如今已经来到东京,现在在右边垂帘后坐着,你去看看。”
娥皇听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个礼,然后走过去,挑开垂帘,只见一个容貌美丽,神彩端静女子端坐着,正是日夜挂念的妹妹,两姐妹见面,连忙抱头低泣,原以为天从此各一方,再无见面的一日,想不到竟然在千里之外的东京再见面,娥皇连忙询问妹妹是怎样来到东京的,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被人欺负等等。
周薇就详细地说了自己来到东京的原由。
原来金陵城失守的时候,周军按图索骥来到周家,把周薇和全家人保护起来,然后用船把她们送来东京。一到东京,就见到了宰相魏仁浦,周薇吓得要死,以为死定了,谁知魏大人很和蔼,仔细询问了周薇的情况,询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义女,周薇才十二岁,大人都不在了,还能怎么说呢?当然是愿意啦,于是周薇就在魏府安顿下来。魏大人为人清静俭朴、宽容大度、与人为善,对周薇照顾有加,义母也很爱惜她,让周薇慢慢安稳下来,唯一有点牵挂的就是姐姐。
周薇说:“今天哥哥说带我进宫见一个熟人,我还不知道是姐姐呢,今天见到姐姐真是太开心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哥哥?谁?”娥皇问道。
“哦,是魏咸信哥哥,他是皇上的随从,每天都来这里,他就在外面,平常哥哥很照顾我。”
“他们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他们对我很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被送来东京,不过留在金陵城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如今姐姐你在东京,以后我可以见到你了。”
“你在魏家怎么样?”
“挺好的啊,什么都跟以前差不多,丫鬟还是金陵城带来的,义夫义母还有几个哥哥都挺照顾我的,还怕我不习惯东京的饮食,安排了金陵城家里的厨子给我做菜呢。”
“这么好?那你平常做点什么啊?”
“弹琴、焚香啊。我从金陵城带来的东西。义父说过一阵子,会带我去你们家探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