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出院一周后,开始了化疗,这种煎熬很难形容,相信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其中的苦楚。三个疗程下来,李建国已经瘦了一大圈了,也许是药物的副作用,李建国的食欲越来越少,而吃进去很少的东西,往往不到两个小时就吐了出来。本来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中的家人,顿时被这种折磨而变得焦虑不安。
“主任,我父亲最近的反应特别大,没有食欲,经常吐,这属于正常吗?”李斌今天带父亲来复查,正好赶上贾主任值班。
“化疗的反应就是这样的,不过您父亲的反应确实是比较强烈一点。”贾主任带着那种司空见惯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到:“验血结果我看到了,目前的情况还算正常,没有明显的扩散情况,我的意见是这个化疗还要继续。”
“继续没有问题,但我就想知道这个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呀?”李斌不无焦虑的说到,“钱是一方面,而且,我看这样下去,老人身体也受不了了。”
“这个我们确实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用药物解决,化疗反应也是因人而异,这个时候还是要坚持坚持。平时的饮食,尽量清淡一点,可以多熬一些汤。”
“行吧,那您继续帮我开单子吧。”李斌不无沮丧的说着,他也知道,像自己这样的,这些医生每天都能碰到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对于自己而言是个痛苦,也许对于这些医生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晚上回到家,李建国已经回房休息去了,化疗弄得老头儿没有一点精神,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就是在床上躺着了,偶尔黄曼薇也逼着他下楼走走,但很快就回来了。也许是体力不支,也许是见到以前常在一起的老哥们们的嘘寒问暖,反而觉得很别扭。
黄曼薇正在洗碗,看到儿子进门,抬头说。“饭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我们都吃完了,娜娜打电话回来了,今天加班。”
“哦。知道了。”李斌换完拖鞋,坐在了餐桌旁边,眼睛却看向了母亲,这段时间,黄曼薇明显的消瘦了许多。每天在家照顾老伴儿尚在其次,估计也是看到李建国日渐萎靡的身体状态,对黄曼薇自己的精神也是一种煎熬。
“妈,您也得注意点自己的身体,我那天听娜娜说,最近血压又高了。”
“我没事,降压药一直吃着呢。倒是你爸,这天天吐的呀,真是的……”黄曼薇皱着眉头,“今天大夫怎么说的呀。还得这样下去呀?”
“嗯,还是要继续化疗。”
“这样下去人可怎么行呀。这大夫也真是的,这么下去,我看不用癌了,化疗就能把人折腾死。”黄曼薇显然对于现在的状况非常不满意。
“妈,这个事情还得听医生的。我也打听了。化疗都是这样。”李斌其实也是心烦意乱的,但还是尽量耐心的解释道,“关键是您也得注意点,别爸这边还没怎么样,回头您再累病了。”
“那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黄曼薇显然没有听儿子的说话,依旧自言自语的说着,“这钱也花了不少了,我看一点儿都没有见好。”
一说到钱,李斌也皱了一下眉头,三个疗程下来,光是化疗药就花了将近8万了,这还不算其他的一些费用。自己卡里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今天开的下个疗程的药,看样子得从老婆那里拿钱了。想到这里,刚刚还感觉有些饿的李斌,顿时没有了胃口,简单了扒了两口饭,放下碗,把桌子上的剩下的饭菜都拿到了厨房。
晚上大概快到12点了,张冬娜终于回家了,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看到李斌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回来啦?”原来李斌没有睡熟,“累不累?”还是每天约定俗成的问候语。
“特累,今天本来能早点回来的,设计设计出来的东西我都不满意,明天还得拿给客户,盯着他们改完的。”张冬娜一边换着睡衣,一边抱怨着。“对了,你今天陪爸去复查,医生怎么说,我这一忙,也忘了给你打电话问问了。”
“还是得继续化疗,和之前的情况差不多,起码没有恶化。就是又开了点药,说是爸的肝好像不太好了,不过听大夫说,化疗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状况,主要是药物对肝脏的压力比较大。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说的那些词儿,我也没记住。”这件事,李斌没有和母亲讲,生怕她又担心,也有点怕唠叨,正好老婆回来了,就全盘说出来了。
“那就听大夫的吧,这个事情咱们也不懂。”张冬娜已经换好了睡衣,正准备躺下睡觉了。“钱还够吗?”
听到张冬娜主动问到钱的事情,李斌马上接着说下去了。“正要和你说呢。你手上还有钱吗?我卡里的钱不多了。今天开了单子,明天还得去买药去。”自从俩人结婚以后,钱方面都是各花各的,家里的钱都是李斌来负责,而自从孩子以后,孩子的各种费用,则都是张冬娜在管。这次,也是李斌几次不多见的找张冬娜要钱。
“行,我马上给你五万。”已经躺下了的张冬娜马上下了床,打开了电脑,从包里面拿出一个U盾,准备给李斌转账。“够不够?”
“够了,够了。”李斌马上说,“先够我明天买药的钱就行,下周五就该发工资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斌就带着李建国还有李子轩出了门,先把儿子送到了学校,然后赶紧赶到新街口。这里是买化疗药的地方,每次化疗之前,李斌就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再带着老父亲,来到这里买药,然后再把药送到医院的病房冷冻起来,等下次李建国化疗的时候,直接去医院使用。
虽然才刚刚过了8点钟,买药的前台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感觉就像李子轩小时候经常去的儿童医院挂号处一样,得仔细的寻找一下队尾。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来过几次的李斌已经习惯了,每一次他都是让李建国现在车里等着,等他拿到了号以后,差不多的时候再扶着李建国过来,等着拿药。
排在他前面的是两个中年妇女,李斌一边排在队,一边听着他们聊天。
“你说这是不是有病,这药这么贵,花了钱了,还折腾人,都放在医院买不就完了。”
“你不知道,这卖药的和医院不是一回事,医院只管开单子,您买药就得来这买,估计就是说医院没赚你药钱吧。”
“不可能,不赚你药钱,我就不信了。前段时间我托人从香港打听了,这个药在香港也有,差不多得便宜一半,我还特别问了大夫能不能从香港买,结果人家大夫说了,只认这里卖的,其他地方买的,他们医院不能用,出了事也不负责。我就不信这里面没有医院的钱。你没看每次拿药还得病人亲自来嘛,都病病殃殃的也得来,估计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就怕药卖错了。”
“嗨,说到底,谁让咱们摊上这个病了呢。我这都来了快十趟了,病好不好的看不出来,钱是真少了。呵呵”
“十趟!”李斌旁边听着,头皮感觉就有点发麻,忙插了一句,“您家是哪位病了,十个疗程都没好呀!”
“这有的是来了十来趟的,别听那些说一两个疗程就能好的。有是有,太少了。”
李斌没有再吱声,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把这个事情想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