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看着他的笑颜,不由得有些晃神。
这真的还是那个冷硬无情的凤浔生吗?
“王爷,卿霜无意惊扰您,这就告退。”
虽说是上一世的事了,但是他从东宫出来的那一幕却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一代战神最终却背负着那样的污名逝去,而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心里虚亏得厉害,颜卿霜对上凤浔生的时候便始终无法做到坦然。
重活一世,这段时间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她都几乎可以做到坦然面对了,甚至是再次面对凤启延,她都没有乱了心智,唯独是面对他,这颗心却始终无法坦然,无法释怀。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心虚而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颜卿霜福了一下便转身想要离开。
可惜,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刚跨出的步子却踩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块,原本想要稳住身子,却因为凤浔生的突然靠近而乱了手脚。
腰间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下一瞬,便助着她稳住了身子。
见她站稳的一瞬间凤浔生就收回了手,并没有借此故意亲近。
但是即便如此,颜卿霜还是羞恼得红了脸,“卿霜愚钝,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你无碍便好。”凤浔生的声音难得的温润,如清泉轻响,在耳畔舒缓而过,便能摄人心魄。
“你自便。”他说话间,也没有要刻意逗留的意思,缓缓地从颜卿霜身侧走了过去。
颜卿霜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敢扬起低垂的头,仰头的瞬间无意中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一朵绢花。
很精致小巧的绢花,暗红的颜色,带着几分岁月的味道,不张扬,却又有着几分独特的美意。
颜卿霜捡起那朵绢花,细细地看了起来。
虽说做工精细雅致,却也不是极品,上一世也没有听说凤浔生有什么魂牵梦萦的女子,他怎么会带这么一朵绢花在身上?
颜卿霜一时找不到答案,下意识地将那朵绢花藏在了袖中,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回了饲马房了。
“颜卿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晗月郡主见到颜卿霜回来,快步走过来说道,脸上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颜卿霜看着她这般样子,再越过她看到此刻蹲在那里耳廓泛红的李俢然,不由得一脸狐疑地看向晗月,这个小丫头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那个将礼法纲常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李俢然羞红了耳朵?
但是这种情况,一切尚显朦胧,自己与晗月也还不似上一世那般亲厚,颜卿霜自然也不好多问。
“李少卿,是发现什么了吗?”
颜卿霜正和晗月随意地说着话,余光看到李俢然小心翼翼地将马槽里一个细小的东西拿了出来,不由得出声问道。
李俢然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随身带着的绢帕上,妥帖地收好之后这才看向颜卿霜,“具体是什么还得找医师来看,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种毒物,被掺杂在了马饲料里面,”
李俢然说着,眸色深了些,“我检查了这里所有的马槽,唯独喂养颜姑娘所骑马匹的马槽中有这些细碎的物件,如果这当真是毒物的话,那便是针对你而来,所以,这段时间颜姑娘凡事需得小心些。”
“多谢李少卿。”颜卿霜倒是没想到李俢然突然这么说,真诚地道谢道。
李俢然查看完了饲马房又转到后面去看堆放饲料的屋子,颜卿霜被晗月郡主拉着,也只能跟着一起过去了。
—
兴圣宫。
书房。
烛光闪烁中,一张英挺的脸庞上布满了阴郁的神色,看着手中的信笺,凤启延攥紧双拳,举到烛火旁。
火苗跳跃,燃到信笺边缘,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吞噬信笺了,凤启延突然像疯了一般,一把将信笺收了回来,不顾灼烫的火焰,直接伸手将那火焰拍灭了,将那一叠不算很厚的信笺又珍宝般地藏进了木匣之中收好了。
“殿下。”江川看着凤启延的动作,蹙紧了眉头,“成大事者怎可妇人之仁,夫人毕生心愿全系于您一身,此刻断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江川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些过了,但是荨夫人培养了自己这么久,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守在凤启延身边,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所以看着凤启延最近的状态,江川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了。
“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提醒。”凤启延的声音冷硬如寒霜,说话间站起身,将木匣子稳妥地放置到了物架上。
“是,卑职逾越了。”江川见凤启延是真的动了怒了,也不敢再多言了,只能将剩下的话暂时都咽了回去。
他有他的使命他的职责,如果凤启延真的为了颜卿霜而废弃了他本应该胸怀的鸿途大业的话,那么必要的时候,他也只能按照夫人所交代的那般,除去凤启延前进路上的一切绊脚石。
“我出去走走,别跟着了。”凤启延说话间,就走出了书房,走到了院中。
夜风袭来,衣玦翻飞,凤启延站在庭院之中,任由月光将影子拉长,拉出一抹孤寂的剪影来,脑海中却满是初见时的那一幕,她慌乱如小鹿,额间沁出细薄的汗珠,一脸无助地看向自己。
“你好,请问瑶和殿怎么走?”她细声细语,有些焦虑的声音衬得她本就粉嫩的脸庞越加莹润。
他轻笑出声,她却突然羞红了脸。
明明是有情的,他能感觉得到,她明明是动了心的,可是为什么却又突然那么疏远。
凤启延想起白日里凤浔生将她从马上救下的场景,看着他搂着她的腰飞身下马,心中就汹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燥郁。
明知他们不可能,明知凤浔生不过是随手救了她而已,可是看着她与旁人靠的那般近,心中却不受控制地烦闷起来。
凤启延想着,一把抽出放在树旁的剑,在院落中舞了起来。
刀光剑影之中,是纷杂到理不清的思绪。
明明只是棋子,最后乱的却是执棋者的心,本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