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小儿

发小儿电波开车载着我疾驰在回家的路上。

“你女儿怎么样了?”我点了两支烟,递给正在开车的他一支。

“没啥事儿,感冒而已。”他咬住我递到他嘴边的烟。

“我亲家母也在医院?”

“对啊,她也感冒了。”

“亲家,彪哥明天结婚了啊,果报也快回来了吧?”

“快了。还亲家呢?我孩子都会走了,你对象呢?抓点紧啊!咱们几个就剩你了。”

“没办法,刚毕业,以后工作了再说吧。”

“完犊子!小时候说好了让咱们的孩子成亲,咱俩成为亲家,我看呐,咱俩这亲家关系是永远也成不了了。”

“没事,你再要个二胎,等等我,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还真有个想要二胎的想法。”

“再要一个呗那就。”

“擦,你以为那么容易?孩子容易有,不容易养活啊。”他叹气的同时将烟头儿吐出车窗外。

“嗯,也是哈,生活压力太大。”

“哎,钱难挣,屎难吃啊。”

“你跟那谁还有联系么?”

“不敢有。”

“也是,你也成家立业了,再怎么想她也没有用了。”

“她在读大三吧?看到过她回来吗吗?你不是她师父呢嘛!”

“我都不知道她读大几了,你记得可真清楚啊。不过我们也一直没联系啊。”

“嘿嘿,一直都记在心里。”

“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了?”

“谁他妈跟你似的,早把你初恋忘干净了吧。”

怎么可能忘了,不想说而已。

“嗯,快忘了,好歹记得她叫啥呢。”

“真想念初中那会儿啊!那会儿每周坐咱们村子的出租车上下学,车后排座只属于我和她。”

“据说你们俩经常在后面搞亲密动作?”

“差不多吧,反正手脚挺老实,嘴巴不老实,哈哈哈。”

“你要是也继续念书的话,估计你们还有可能。”

“但愿吧。我也挺后悔。”

白日依山尽。车,在曲折蜿踞的盘山公路上孤独的踽踽独行。

“哎呀呀!你慢点!差点跟人家撞上!”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我惊恐的说。

“这啥年代了都,咋还有人骑二八大杠啊?”他十分好奇的说,看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那骑自行车的人。

“二八大杠?死鬼大可乐当年骑的那种?”

“对!就那种!”

“他当年骑的那个自行车,可连车闸都没有!”我充满遗憾的说。

“他还用那自行车接过我好几回,后来因为害怕不敢坐了,那家伙下坡都不打闸!”

“我也记得有一回是骑的太快吧,刹不住车了,跟火箭似的直接一下子扎进了柴火垛里!”

“哈哈哈哈,这个我不知道。后来那二八大杠他爸不让他骑了。”

“他那车速,忒他妈的吓人!自行车骑出了超跑的感觉!”

“那家伙当年也老早就不读书了吧?后来一直在家干活了。”

我说:“嗯,从他初二还是啥时候来着,就不念了。咱们村子河套种树时,他还参与了。”

“那些树可能是他留给咱们的能看见的念想了。”

“他死那年你上初中了吗?”

“我那时候才初一,彪哥还在小学六年级当老大呢,哈哈哈!”

“我那会儿初二,在县里的初中,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他死了,诶呦,我当时真的都不敢相信,过年时咱们几个还在我家玩扑克了呢!”

“嗨,我也不信,我放假回来,在车上听司机说他死了,我都好几天没说话,高兴不起来,但是没嚎啕大哭。”

“我跟彪哥那年还去看过他呢,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跪错了坟。”

“他要是活着,孩子也不小了吧,比我女儿都大了估计。”

“差不多吧。”

“真是世事无常啊,今非昔比!人呐……”

终于快到家了,打开车窗,随风而来的是那熟悉的故乡的秋天的田野里的味道,我忍不住地深深的吸一口气,这味道沁人心脾。

“明天彪哥也结婚了,这彪哥再也不是胡作滥闹的小孩儿喽,你羡慕不?”

“那有啥羡慕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他该养家糊口了,还作啥呀。”

“我结婚时你是不是没能回来啊?”

“对,我在学校呢,没能回来。”

“果报结婚你在家了哈,我记得他礼帐是你写的呢?”

“嗯,是我写的。小玲也是我写的。”

“小玲结婚那会儿你还没上大学呢吧?”

“哪有,才高三。”

“童年呐,一去不复返啊!看看今天咱们几个,诶咦……”

“果报媳妇好像也快生产了吧?”我看着这模糊的窗外。

“快了,他还一个月当爹了。”

“咱们再也不能像当年那样,团伙儿去祸害发哥儿了呦。”我突然大笑着说。

“发哥儿也老了,咱们也大了嗷!”

我突然又惆怅起来,把车窗再打开一些,让这秋季的凉风使劲儿的敲打着我的脸,让我清醒些。

我又点了两支烟,照旧递到他嘴边。

“这一生啊,犹如乘坐一趟列车,每路过一个站牌,都意味着我们离终点更近了,也意味着咱们长大了。咱们小时候的童年,也就像刚路过的站牌一样,无论如何,列车它不会再倒车,退回到上一个站牌了呦……现在咱们是路过了两个站牌了呗?”

“嗨咦,你这咋的了啊,突然又这么深沉?就你是两个,我们都是三个了,甚至是四个了,哈哈。”

………

到家了,平坦的水泥路让我失去了当年因颠簸而产生的到家了的兴奋情绪。是啊,变了,一切都变了。曾经和发小儿们在一起,我们的谈话无非是诉说着念书时的故事,而现在我们几个聚在一起,他们几个共同诉说着生活的不易,而我站在一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在怀念曾经时光的时候,我倒是滔滔不绝。村子也再也不像当年那样破败不堪,唯一不变的,也就是每家每户的位置了。父母乡亲们也都苍老了许多,就像那首歌唱的:“时间都去哪儿了,满眼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快点快点!就等你和电波你俩呢,果报都到位了!”彪哥在电话那头催促着。

“好,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