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未离开?”淳画儿从内室出来,见聂争仍站在门外。
“可以换衣裳了。”聂争道。
“无碍。”淳画儿笑了笑便往外走。
“阿凉烧退了吗?”聂争紧跟着问。
“暂时退了,可能会反复,店家,给我来一坛梨花露。”淳画儿在一无人的桌位坐下。
“淳姑娘,来,这是阿凉说要赠予你的。”店家提了酒来,又给了淳画儿一颗银铃铛。
“阿凉给我这个做什么?”淳画儿拿着铃铛瞧着。
“这是她长命锁上面的,她给拆下来了。”店家道。
“如此,多谢。”淳画儿拔了头上的银簪,把铃铛串了上去。
“姑娘不嫌弃便好。”店家退下。
“淋了雨还喝冷酒,淳姑娘身为医者反不知自爱?”聂争按住淳画儿倒酒的手。
“懒得温了,将军不敢喝可以自己温酒。”
“等着。”聂争夺了酒坛子拿到方才他待的内阁,换了那里面温着的酒出来。
“我看以后谁再说聂将军不懂这些,我便拿银针缝了他的嘴。”淳画儿甚为满意的看着聂争忙前忙后。
“不是说阿凉的呕吐物有毒吗?试过了?”聂争不睬她的戏谑之言。
“有没有毒,你让我咬一口我便告诉你。”
“这是何理?”聂争突然被她这无厘头的话逗笑了。
“哈哈哈,聂将军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医者仁心,倘若医者的话都有假,那这世间便再难生存。”聂争将手臂伸出来递给淳画儿。
“我又不吃人,聂将军太较真了。”
“你不咬?”
“你都说了医者父母心,我这一口下去,不是违背了?”
“我只当被猫抓了。”
“猫?哈哈哈,聂将军逗我开心我心领了,有梨花露便能解我焦愁。”淳画儿举杯示意。
“如此便好。”聂争收回手。
“聂将军经常来这里?”
“不当值时常来。”
“阿凉同我讲过,长命锁是一位大哥哥送给她的,我猜便是将军吧。”
“是。”
“呕吐物无毒,不过是阿凉吃了生冷的食物,先是闹了腹痛,再由虚弱引起的高烧不退。”
“无毒便好。”
“梨花露好喝。”淳画儿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脸颊火热起来了。
“姑娘不可再喝了。”
“聂将军,我好累,你别多嘴,我就想喝个痛快,在宫里整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安稳。”
聂争本要夺了她的杯子,听这一说,倒是不忍心了。
“我要是醉了,麻烦聂将军送我到承起门,师傅会来接我的。”
“阿凉怎么办?”
“不怕,我都告诉允娘了,再发烧只要用井水擦拭,等醒了给她喂药便无碍。”
“小儿病症比大人难治,辛苦了。”
淳画儿已经摇摇欲坠的趴下去了,银簪上的铃铛随着她摇头晃脑不停的叮当作响。
聂争摸了摸她的头,笑了。
“大人倒是对淳姑娘耐心。”曲璎出来了,仍旧端着她的那盘栗子,不过栗子已经凉了。
“璎姑娘如何认识她?”
“自然认识。”
“托璎姑娘救那孩子一事,聂争还未致谢。”
“我救的娃娃多了,不知道聂将军说的是哪一个?”
“姑娘良善,日后有需要聂争的地方,聂争一定尽力。”
“那将军可愿吃一粒?”曲璎剥了一颗栗子,仍旧用帕子托着递给他,聂争还是不吃。
“罢了,聂大人不过如此。”曲璎面上虽笑着,心里明了。
“抱歉。”
“聂大人请吧,送淳姑娘回去,我就不管她了,里面那坛梨花露我便不客气了,聂大人记得结账。”曲璎端了栗子拂袖而去。
“多谢。”聂争看着她背影又补了一句。
聂府。
“将军,这位姑娘是?”家奴看到聂争马车上的淳画儿惊呆了。
“淳姑娘,你吩咐人到郡主那边找一件郡主没穿过的衣裳带过来,就说淳姑娘要穿的。”
“郡主进宫了,不在。”家奴打着伞。
“无妨,让她的贴身丫头找一件来,我说的,郡主回来我亲自告知。”
“是。”
“把伞撑好了,别淋到她。”家奴蹲下来背淳画儿。
“这是哪儿?”淳画儿醒了。
“我家。”聂争坐在屏风外面道。
“聂将军府上?”淳画儿坐起来,头晕得慌。
“我的衣裳呢?”
“女奴帮你换了,我烧了。”聂争顿住笔道。
“这身衣裳想必是云郡主的。”
“是。”
“聂将军为何带我回家?我不是说要去承起门吗?”
“雨太大,我不想去。”
“那你不早说。”
“我没有答应过你。”
“我肚子饿。”
“想吃什么?”
“糖炒栗子。”
聂争听闻,愣了一下。
“姑娘也喜欢栗子。”
“还有谁喜欢?”
“没有。”
“骗人,聂将军当我还醉着吗?”
“一位故人。”
“她死了啊?抱歉。”
“不是,只是没再见而已。”
“我猜猜,怕是聂将军的相好吧。”
“曾是。”
“聂将军太老实了,怎么我问什么你都告诉我。”
“这样不对吗?”
“对,但是觉得过意不去。”
“那便是不对了。”
“聂将军。”淳画儿出来,站到聂争身后。
“怎么起来了?”
“你是不是也发烧了?”淳画儿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
“那你还不让人给我送吃的!”
“抱歉。”聂争不好意思笑笑,他是写着文章便忘了。
“淳姑娘,淳姑娘!”淳画儿突然晕倒,聂争接住她慌神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腿软了。”淳画儿忽然又睁开眼睛。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凉凉的雨丝进来,淳画儿瑟缩了一下,往聂争怀里躲了躲。
“今日的雨还没停吗?”
“嗯,可以自己起来吗?”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淳画儿揪住了聂争的衣领,她哭了。
“姑娘何故伤心?”
“我救不了阿凉。”淳画儿哽咽道。
“不是无毒吗?”
“她已经去了。”
“那方才……”
“我骗你的。”
“都怪我,要是我早一点去,要是我没有摔倒,就来得及了。”
“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对小南村来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