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快过来,这个位置看海最美了!”
周日一早,秦瓦凡就带着白蒹葭率先登上了北山的山顶,剩下的七八位还散落在半山腰里,一边看风景一边往上走。
“哇,真的太美了!”
白蒹葭往秦瓦凡旁边一站,果然下面碧水推波,浩瀚的天与海,一览无余。偶有浪涌波涛惊拍巨石,闻声如琵琶丝弦。
秦瓦凡真是太了解她的喜好了,那一刹那,她心如暖阳。
“我小时候就在海边长大的,所以对海特别的熟悉,无论有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跑到海边狂跑一阵,或者大吼一声,那感觉真的太好了!”
秦瓦凡注视着一排波涛由远及近地涌过来的时候,沉郁地说道。
“哦,是吗?我看电视里很多人都这样,一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就找个高山上一喊,就好了!”
白蒹葭微笑道。
“这不就是高山吗?下面是大海。齐全了!”
“那我也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啊!你试试?”
“哎呀,我还是喊不出来,呃,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他们还没到,风一吹,他们也听不见,不用担心会把他们吓得掉下去的!”
“哈哈哈……”
“来,我先叫一声试试!”
“好!”
“啊——啊——”
秦瓦凡扯着嗓子大声地啊了出来。之后,他看向白蒹葭:
“蒹葭,你试试,叫出来很舒服的!”
“啊——啊——啊——”
白蒹葭终于将内心里隐藏的阴郁借着这喊叫爆发了出来,而后,她似乎耗尽了气力,跌坐在石块上。
“等等。”
秦瓦凡伸手想拉白蒹葭,但她很快就起来,探寻地望向他。
“石块太凉了,我给你垫垫。”
秦瓦凡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条毛巾,他取了出来,平整在石板上,再示意白蒹葭坐下去。
“这不是你带来擦汗的吧?”
白蒹葭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风大,哪里用得着擦汗。这就是我带来给你垫坐的。”
秦瓦凡笑着说,继而又取出一个塑料袋,取出一件风衣抖了开来,递过去:
“这也是给你带的,山顶风大,你披上,别不舒服了又中午一个人折回去,那我可负责不起。”
“我有那么弱吗?”
白蒹葭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就批在了身上,还挺合身。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海天之间,仿佛除了海鸥飞过,山风吹过,就没有其他了。事实上,其余的连白榆、白梅和尚初在内的八位同学,都在登到山顶后欢呼雀跃,嬉笑打闹,但这丝毫也不影响那远远地坐着的两个人。
“瓦凡,谢谢你。”
白蒹葭转过头来,望了秦瓦凡一眼,笑着感谢。
“怎么突然这样说?”
秦瓦凡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要谢他,又似乎不知道为何要谢他。
“我和他,分手了。”
白蒹葭没有回答秦瓦凡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望着一只孤单的海鸥在海面上俯冲又飞起后,悠悠地说道。
“哦,什么时候分的?没听你说过啊?”
问话一出口,秦瓦凡就觉得自己问得不妥,又停了口,准备开始他一贯的倾听模式。
“你那会不是不让我去找他吗?其实,那个周末我原本已经买好了去广州的票,定好了要去找他的,可是,没想到,我们家里,呃,发生了一点事,我就回家了。然后,回来后我就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能说吗?”
秦瓦凡又在白蒹葭脸上看到了前些日子似曾相识的那种悲哀的神色。他决定,和她一起直面这样的事。
“一直不想提,也不想去想。不过,现在,好像能说一说了吧。”
白蒹葭低下了头,眼圈迅速地红了起来。
“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不想想也别想了。”
秦瓦凡心里很是不忍。
“我外公,走了。临了,我还是没见上他最后一面。”
白蒹葭绕着手里随手摘来的树枝条,凝望着雾气还没完全散去的海天相接处。
秦瓦凡震惊地望着她,他没想到,当初他以为她去广州见男友而醉酒伤心,竟然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伤心事,回了家了。
“蒹葭,老人家不会怪你的,他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他的。”
秦瓦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笨拙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又说不下去了。
“嗯。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所以啊,人啊,都是这样的,无论怎么样折腾,临了,都是殊途同归。”
“蒹葭,不要这样想,人生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秦瓦凡的心里又疼了一下。
“嗯。所以啊,要谢谢你,认识你以来,无论我遇到什么事,只要我和你倾诉,你都在听,也都开解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平复得这么快的。”
虽然这段时间白蒹葭并未将自己心里藏着的事都告诉秦瓦凡,但她心情烦闷时仍是在电话里折腾秦瓦凡,而每一次,秦瓦凡都用自己的倾听和耐心,将她的烦躁安定下来。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和他分手吗?”
白蒹葭笑了笑,转头望着他问道。
“嘿嘿,嗯,很好奇。为什么?”
秦瓦凡老实坦承。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我喜欢他,就是觉得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好奇爱情,在个谈情说爱的年纪里,本就该谈恋爱,该懂得什么是爱情。可现在分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发现爱情还在,但和我一起拥有爱情的人,总觉得不是他。“
白蒹葭顿了顿,继续说:”他比我成熟,这是当初我迷恋他的,但他的成熟里的世故,是我现在看见了之后,不想接受的,所以就分手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很好,外公不在了,是他说我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正是我回去后,体会到了生死之间,其实距离很短,所以觉得,也许,人生里,还是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才好。“
秦瓦凡看见,白蒹葭说这话时,腰杆挺直,平日里温柔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一粒钻石的光芒,如同刚隐去不久的晨星,没有躲在云层里,而是落在了她的眼窝深邃处。
而他的心里,也鼓点骤起,仿佛她此刻眼里的钻石光芒,便是他此刻心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