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恶思想的暴露

又是我，警犬汉克。我告诉过你们，萨莉·梅邀请她主日学校的同学到牧场来野餐吗？

好像还没有，不过我应该给你们好好讲讲。那可是非常奇特的一天。

我给你说过浣熊埃迪没有？好像也没有。哦，他可是个十分有趣的家伙，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来到牧场的，仅仅比萨莉·梅的野餐早了一两天。

我们还是应该从头说起。从头说起是讲故事的最好方法。

那好吧，就让我们从头说起。

我记得，那是星期一，还是在七月。怎么会有一天既是星期一又是在七月份呢？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斯利姆和鲁普尔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将一捆捆的干草装车运走，然后再将它们堆垛在……哦，当然是在草场上。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堆放干草吗？

他们运送了一上午的干草，已经筋疲力尽、满身大汗了。他们本来打算回到房子吃午饭，但午饭还没有准备好。你是知道的，早上萨莉·梅花了些时间打电话。所以，牛仔们拿出绳子，开始玩“马字”游戏。

你用绳子和套捕练习模型玩过“马字”游戏吗？我没玩过，但是我见过几次。他们玩的模型是用一些碎木块做成的。它有一个长着角的脑袋，有两条用横截面两英寸宽乘四英寸长的木块做成的前腿，但可笑的是，只有一条后腿。

是的，在正中间长着一条后腿。斯利姆和鲁普尔往模型上掷绳圈。如果一个人套中了，那么另一个也必须套中相同的地方。如果他没有套中，就得到单词“horse（马）”的第一个字母。谁先凑够“horse”这个单词的所有字母，谁就输了。

我承认，两个成年人玩这种游戏确实有点儿傻，但是三条腿模型的样子看上去更傻。

想想看，这个套捕练习模型代表的是一头小牛，对吧？但是，你猜猜看，我们的牧场里有多少三条腿的小牛呢？一头也没有，零。这个牧场里根本就没有三条腿的小牛。

那为什么他们的模型只有三条腿呢？我有两种推测。

推测一：当他们做这个模型的时候，碎木块用完了，模型却还没有做好。他们没去木料场花五块钱再买块好木料，而是选择了最省事的办法——直接把它做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推测二：当他们做这个模型的时候，木料是足够的，只是他们缺乏精益求精的态度。也许那天的天气太热，或者太冷；也许他们的木匠手艺太差，只会做成这样。

不管什么原因，他们肯定觉得做两条腿比做一条腿要多花一倍的时间，所以他们就折腾出这么个三条腿的“牛”，并为自己辩解说：“牛仔能把活儿干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能猜出来我会选择哪个推测吗？第二个。因为这样听起来更像是这些牛仔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每开始一项费时费力的工程，刚干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所谓的“省时省力”。他们累了，他们厌倦了，就开始谈论其他要做的事情。

这个三条腿的模型就是这样来的。

现在，如果由我来管理这个牧场……我们还是先不谈论这个话题了吧。谁会在意牧场治安长官呢？

他们对我的全部希望，就是我每天能工作十八或者二十个小时，而且没有任何意见、抱怨和疑问。在你这样工作了十年或者十五年之后，他们还是不会听你的。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拖出了那个奇形怪状的三条腿模型，起劲儿地玩起了“马字”游戏。鲁普尔有几次套得很棒，斯利姆却连连落后，已经得到了“horse”的前两个字母h和o。

就在这个时候，萨莉·梅从后门走了出来。当那扇纱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你猜是谁突然出现，从鸢尾花丛中跑了出来？顺便说一下，对于牧场上所有的动物来说，那片鸢尾花丛都是禁止入内的。

是骗子皮特。

那个贪婪的家伙。

那个专吃剩饭的家伙。

那个永远都不知足的家伙。

那个总想得到更多东西的家伙。

他把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用来东游西逛，或者潜伏在花丛里，你看到了吧，只为了等着萨莉·梅端着一盘剩饭从后门走出来。

其他人都是有工作的。我们必须工作，才能有饭吃。但是皮特，他就是个职业乞丐，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等待萨莉·梅端着剩饭从后门走出来的那一刻。

当然了，可能我自己也盼望着那个分发剩饭的时刻，但是我的态度和皮特的态度是有着很大区别的。他贪婪，而我仅仅只想吃掉所有的剩饭。

这中间是有很大差别的。

如果皮特心里哪怕还有一点点谦卑的话，我也许还能容忍他的懒惰和贪婪。但是他一点儿也没有。他觉得每个人都爱他！他认为他有绝对的权利，可以跑出来呼噜呼噜地乱叫，到处蹭来蹭去……

我说过我对猫的看法吗？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

现在皮特来了，从鸢尾花丛中跑了出来。当萨莉·梅走下长廊的时候，他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喵喵地叫着，尾巴像个旗杆似的笔直地竖在空中，还想去蹭她的腿。

对猫谈不上爱也谈不恨的人，很有可能被这种无耻的表演所蒙蔽，认为皮特很友善、很可爱。呸！只有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是在乞讨剩饭，他是想等着吃白食。

我很愤怒。不只是因为这只猫在纠缠我主人的妻子，妨碍了别人的生活，还因为他竟然抢到了我的前面。

你看，我很守规矩，老老实实地待在萨莉·梅的院子外面。在这个问题上，她的规定很清楚：“任何动物禁止入内。”但是皮特却靠着欺骗和破坏规矩过着卑鄙的小日子，而且过得还不错。

我作为牧场的治安长官——牧场法律和秩序的化身，不得不从篱笆的另一边看着所发生的这一切。

这太气人了。我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有点儿烦躁，接着是愤怒。我的嘴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怒骂，我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我竖起耳朵，进入全面戒备状态。突然，我发现自己在恶狠狠地盯着那只正在嘲弄牧场法律和秩序体系的猫。

萨莉·梅打开院门，走出院子。那只猫紧跟在后面。嗯，这样说吧，小猫正好进入了我的鱼雷和导弹的打击范围之内。我抬起眼睛，想看看萨莉·梅是否……

也许是我的咆哮声暴露并出卖了我内心最阴暗、最邪恶的想法。她好像已经知道我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了。

我们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她俯下身来说：“离这只猫远点儿。”

我吃惊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离那只猫……我什么都没干……她为什么会……她怎么能……

我心里暗暗地记下：“下次，我们要发射鱼雷时，表面上要装得若无其事。咆哮有可能会引起怀疑。”

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萨莉·梅的观察力很敏锐，那好吧，今后再计划军事行动时，的确应该更隐蔽些。

我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向她做出一个最真诚的受到了伤害的表情：“萨莉·梅，这里面有些误会。你把我完全想错了。”

她继续低头看着我：“汉克，我了解你。你的想法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你的脸上。你骗不了我。”

哦，我……都清楚地写在了脸上，啊？我的天哪，看来我还真的应该在脸上多下点儿功夫，即使我还真的没有……它怎么就显出来了？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斯利姆和鲁普尔的身上。我则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只猫——翘起嘴唇，秀出几颗犬牙，眼神冷冷地盯着他，忍不住地发出一声低吼。

她用鞋跟狠狠地踢了一下我的肋骨：“汉克！”

天哪，难道她的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她甚至都没有看我！她怎么知道……

对了，一定是那咆哮声。这没少给我惹麻烦，是的，我真该花些时间好好地磨练一下我的“隐蔽行动”了。

“伙计们，”她对斯利姆和鲁普尔说，“我终于计划好星期三早上的野餐了。鲁普尔，我希望你照顾孩子们。斯利姆，也许你可以帮我们在小溪旁找一个野餐的好地方。你能记住吗，斯利姆？”

“哦，当然了。我已经用烙铁把这事儿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她转了转眼珠儿：“为了确定那块烙印还在，我星期二晚上会给你打电话的。好了，我们开饭了，伙计们。”

根本没有等她叫第二次，他们就扔下绳圈一起向房子里走去。当他们经过我的身边时，我看着他们，格外真诚地摇着尾巴，希望他们万一……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也许什么时候就会有人邀请你进屋子里去共享午餐或者别的什么。

我的计划落空了。但是，这个上午也不是一无是处。在往屋子里走的路上，斯利姆的脚被皮特绊了一下，一脚踩在了他的尾巴上。

“喵——”

哈哈，嘿嘿，吼吼。真是太棒了！而且，下午两点钟左右，我和斯利姆成功地阻止了一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