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尊主,是否要打开……”
“不用……下去吧。”
云澈的目光放在白锦婳身上,有些遗憾与无奈,他低下头笑了:“看来今日的拜礼完不成了。”
白锦婳瞳孔放开,眼神空洞,仿佛与尘世隔绝。
云澈拉起白锦婳的手,起身想要飞走。
这时苏晔勉强支撑身体落在两人面前。
云澈:“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让开!”
苏晔抹去嘴角鲜血,邪魅一笑:“愿意一试。”
“不自量力。”
令人意外的是,云澈收起九苞凤凰扇,转而为剑。
苏晔惊讶:火系术法,云澈为何转用火术,这对他来说百害无利。
云澈运转全身火系灵力,手掌剑柄剑身都在透着火光,这一剑下去,即使不触及皮肤,也可是普通人撕成两瓣。
不得不说,不论是火系还是水系,云澈都修习的透彻。
云澈双目赤红,火系术法已用到十成功力,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嘶!
穿心刺骨的寒气穿过心脏,浑身的火焰顿时熄灭,云澈慢慢低下头,一把玉簪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心口,这是早上他亲自为白锦婳挑选戴上的玉簪。
手中的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扔掉,云澈慢慢转身。
苏晔见状连忙上前抱住白锦婳,撤退几米之外,以防云澈一怒之下杀了白锦婳。
奇怪的是,云澈收回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他目光不在是从前的清冷与疏远,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锦婳,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白锦婳木然不动,手上还沾这云澈的鲜血。
云澈抬起手伸向白锦婳,最终直直的倒了下去。
白锦婳终于有了反应,推开苏晔接住倒下的云澈。
云澈睁开眼:“值了……一切都值了……。”
白锦婳目光前视,不看他的眼神,眼眶中的泪水打转,却一滴未落下。
云澈知道她在怪他,也对,如果当初他不救出沈安,白世峰不会死,如今她能接住自己,已是自己修来的福气。
云澈伸出手抚摸她那苍白的小脸:“小哑巴。”
话音未落,白锦婳终是没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
这是初见时他这样叫她。
他终是伤了她。
一滴蓝色的泪水从云澈眼角滑落,先是滑过白锦婳的手心,又飘入她腰间的玉瓶。
白锦婳错愕的看着那滴泪:翼闼蓝色恶人的悔过泪。
白锦婳道:“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悔过,为什么杀死七七时不悔过,为什么杀掉我们的孩子时不悔过,为什么害死我爹爹时不悔过,为什么偏偏我杀了你,你才知道悔过,你究竟何时才能放过我。”
她的爱是有多卑微,卑微到明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都爱惨了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他倒下的瞬间,自己的心也随之倒下。
体内水火灵力相撞,云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云澈呼吸开始不稳:“傻姑娘,你……你从未怀有身孕。”
白锦婳道:“时至今日,你还要骗我吗。”
云澈勉强扯出微笑,果然谎话说多了,真话也会被当做假花,他看着这个傻傻的姑娘:“那是……你体内的死咒,吞噬了你的意志,所以你嗜睡,我怕你察觉到,就骗了你。”
听到死咒那一刻,白锦婳的身体随之僵硬:“死咒?你怎么知道我的死咒……我从没有告诉过你的!”
直到此时,白锦婳好像忽然明白为何一夜间云澈会性情大变,变成冷酷无情的人。
体内两股灵力猛烈相冲,冲断了云澈体内多处筋脉,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爱惜的抚摸白锦婳苍白的脸庞:“已经不重要了。”
白锦婳不知所措的摇头,放:“云澈,你为了我的死咒到底做了什么。”
云澈:“婳儿,你还记得落星湾吗,落星湾,那里经常有流星雨划过,我们曾说过,一起隐居那里,再不问世事,如今,我想葬在那里,可以吗?”
白锦婳慌张的摸去云澈嘴边的鲜血,像是迷失方向的孩子:“云澈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接着,白锦婳倾尽所有灵力输送给云澈
云澈笑看着她:“婳儿……我还欠你个拜堂礼,我曾说过……要许你天下最盛大的婚礼,与你在……天下人的鉴证下……成为……成为……夫……”
终是灵力冲破了五脏六腑,云澈再没了气息。
“云澈……云澈……云澈!!”白锦婳抱紧云澈,她不敢相信,自己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滴白色的眼泪流出,停在白锦婳面前:原来死咒解药中的最后一滴泪,竟是自己的绝望泪。
白色泪水飞入白锦婳腰间的玉瓶,与其他三泪混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白锦婳抬起头,刚才有红盖头遮着,她没有好好看这场婚礼,此时台下的战争已经停息,有站着的人,有躺着的人,不一样的是,躺下的人各世家的都有,而站着的人没有一个是北萧关的弟子和他的隐卫。
云澈三千隐卫,每一个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今日因为她,全军覆没。
放眼望去,满天的红布,怀里的人该是多有心啊,才会选择在最高的章华台举行拜堂之礼,从这里望下去,大到山川小到万家窄巷皆是红色,这么多的红布他是从哪里弄的呢,一定是下了不少工服吧。
这婚礼比她想象中要好看几十倍,为什么刚刚她不正眼瞧一眼呢,哪怕一眼便会明白他的心意啊。
苏晔从未见过这样的白锦婳,内心慌张,仿佛下一刻她便随他去了,他轻轻摇晃她:“锦婳,锦婳。”
白锦婳看向苏晔:“苏晔,台下的人在欢呼什么。”
苏晔抿嘴不答。
白锦婳:“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在欢呼云澈死了,可笑的是……是我杀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也不会杀了他。”苏晔道。
白锦婳摇头:“不……你不懂,他是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锦婳。”苏晔双手落在白锦婳的肩膀上,眼神里带着祈求:“跟我回去吧。”
“锦婳。”苏晔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明明先遇到的人是我。”
白锦婳看向苏晔:“你可知什么是死咒。”
白锦婳:“死咒,是我自出生起边带的魔咒,这咒会在我十六岁生辰之时夺了我的性命,而唯一的解药是人间四泪。”
苏晔:“你十六岁生辰不是已经过了吗。”
白锦婳:“是啊……我至今都还活着,是有人为我下了共生咒,将他的性命与我绑在一起,只为延续我半年的寿命。”
白锦婳扯开云澈的衣领,一块巴掌大的黑印从手臂已经蔓延到心口。
她哭着笑了:“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白锦婳将白色药丸放在手心:“这便是那四泪凝聚而成的解药,西陵的伤情泪,南峣的断情泪,北萧关恶人的悔过泪,还有东函谷的绝望泪。”
苏晔松了口气:“还好有解药……”
未等苏晔说完,白锦婳握紧拳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药丸碎了。
恶人的悔过泪……恶人的悔过泪……他曾是那样洁身自傲,心怀天下正义的人,却为了她,变成人人唾弃的人,一切都是为了她……
苏晔忽然明白,她今日本就是报了必死的心。
喉咙处有隐隐的血腥味,随之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浅绿色的钱袋。
“锦婳!”
白锦婳面色更加苍白无血色,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她躺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手,这一刻,是她很久都没感觉到的踏实与满足。
“若有来生,我定会躲着你,还你一世安宁。”
谓生死之别,永无见期,以苦如海水之深,无有底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