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捉虱子比赛

这一次的成功,也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中每晚都会有六个小伙伴可以看完电视了,而其他两个人只能八点准时回家睡觉,来应付曼宇爹的询问,不过这两个人是轮流着的,具体分组是:曼宇和田伟、洪杰和素杰、宏正和富田、俊伟和红平。

大家一直配合得很好,也从来没有引起过曼宇爹的怀疑。只是曼宇有时候会在课堂上睡觉,只要他不越过“三八线”,刘晓芳也懒得去搭理他。

一天晚上,又是曼宇和田伟在家,他俩刚刚熄灯,曼宇爹就准时走来询问:“都睡下了吗?”这次曼宇没有回答,而是田伟回答的,田伟说:“都睡下了。”

“那能帮俺开下门吗?俺拿一件东西。”

曼宇和田伟都惊得立马坐了起来,胸口里就像有两只小鹿在肆虐乱撞着,两人隔着一床宽的距离,却觉得似乎能够听到彼此“卟通卟通”的心跳声。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生怕曼宇爹会硬闯进来。

“哎呀!爹,你要拿什么?”曼宇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爹要拿什么,心里想着千万不能让爹进到屋里来。

“俺今天把钳子忘在你们屋里了,快给俺开门,俺急着要用呢。”

“你放哪里了?”曼宇没有开门,也不敢开灯,只是隔着门和爹答着话。

“就在最里面那张床头边上。”

田伟这时轻轻爬到最里面床上,在床头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铁钳,抓在手里,又爬了回来,交到曼宇手里。

曼宇接到铁钳,说道:“爹,你等一下啊。”他轻轻下了床,仍旧没有开灯,也没有开门,只是走到门口,将铁钳从下面门缝里递了出去,说道:“爹,俺把铁钳给你从门下面递出去了,你拿好了。”说完就匆匆跑到床上,嘴里还说着“好冷好冷”。

曼宇爹拿起钳子,嘴里骂道:“熊孩子,门都不开,灯也不拉,懒成什么样子了!”骂完就转身离开了。听着曼宇爹离去的脚步声,仿佛是在他俩心房上敲打的重锤,敲打声渐渐消失,心房终又归于平静,曼宇和田伟都轻轻舒了一口气,房间并不是很冷,但两人额头都感觉到湿湿地凉。

在以后的日子里,曼宇每隔两天都会在房屋里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爹要用的东西,有的话就拿到东屋里去,然后告诉爹一声,生怕爹再在晚上来屋里拿东西,就连一直放在西屋里的瓦刀、泥盆都拿到了东屋。瓦刀和泥盆是曼宇爹帮村里人盖房子时候用的,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但曼宇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个周六的晚上,村子里断了电,听村里电工说,这一个月都会间隔性断电。这天吃过晚饭,村里人大都很早就上床睡觉了,有睡不着的男人就聚在一起点着蜡烛打打牌,有睡不着的妇女就串门到邻居家边拉鞋底边拉呱。

曼宇一群小伙伴也躲在西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学习,与其说在学习,不如说是在看小人书;与其说在看小人书,不如说是在嬉戏打闹。为了能让孩子们看书写作业,曼宇爹在西屋原本就很小的空间里,又放了一张大桌子,再搁上四张小椅子,剩下的空间也只够八个孩子站的空了。

煤油灯放在桌子中央,灯捻拨的很长,火焰上冒着一缕细长的黑烟,黑烟飘散到整个屋子,犹如一盆臭水倒如了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终。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煤油的气息,微弱的犹如人在呼吸。灯光把整个房间照的也足够明亮,墙壁上晃动着孩子们的影子,忽高忽低,忽宽忽窄,好似天空变幻的云。

曼宇和俊伟坐在床头,借着灯光看着小人书,两个小脑袋不时地碰到一起。俊伟总嫌曼宇看的太慢,催他赶紧翻下一页。

宏正和田伟趴在桌子上下着军旗,红平又趴在他俩中间观战,这盒军旗是王曼峰送给曼宇的,军旗少了几个子,但可以用写上字的小木块代替。王曼峰周末放假也住在了他的小伙伴家里,他的小伙伴又买了一盒新军旗,他就把这盒旧的送给了曼宇。

素杰和洪杰都趴在床上,两人一会儿打闹着压在一起,一会儿又坐起来摆弄着手型,在墙壁上投射的手影,一会儿变成毒蛇,一会儿又变成老鹰。

富田也坐在床上,他脱下自己的秋衣,双手将秋衣翻来覆去,认真地捉着上面的虱子。他又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白纸,将纸平放在床上,他每捉到一只虱子就放在白纸上,等他捉了足够的虱子,就用白纸包起来,拿到煤油灯上烧。纸烧着后,又放到桌子上。

曼宇抬起头来,看见富田在桌子上的烧纸,惊奇那蓝色的火焰里竟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又扫了一眼富田的脸,问道:“你在烧什么?”

富田一直专注着火里的虱子,他想看看虱子被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被曼宇这么一问,便“嘿嘿”一笑,双目仍旧盯着桌子上的火,说:“俺在烧虱子。”

一听在烧虱子,素杰和洪杰也爬了过来,趴到桌子上,瞪大着眼睛望着桌子上的火。那纸已烧去大半,就剩下一点残片,火焰也慢慢变小,但并没有熄灭,仍在残片上蔓延着。

富田拿起一只铅笔,拨弄一下残片,火又立马旺盛起来,只是一瞬间,残片全烧完了,留下一堆纸灰。富田扒拉着纸灰,想寻找里面的虱子。

这时素杰趴着身子,仰着头,对着富田哈哈大笑:“富田,你要吃虱子吗?”

洪杰也跟着笑,伸手拿起桌子上另一只铅笔,在纸灰里一扒拉,就扒拉出一只烧黑的死虱子,推到富田面前,笑嘻嘻地说:“你看,都烧熟了,快吃吧。”

俊伟也把目光从小人书上移到桌子上,手里仍然拿着小人书,并没有合上。宏正和田伟也暂时休战,站起来看富田如何吃虱子。

红平突然感到后背痒痒起来,他想让田伟帮他挠挠,又怕他的手凉,就靠在桌角上拱起来,拱了一会儿,觉得舒服多了。

富田并没有搭理素杰和洪杰,他扒拉了一会儿,发现虱子都被烧死了。可能是纸烧的太快,虱子并没有被烧成灰,都还剩下一半瘪了的、黑乎乎的残体,又看到红平身上痒痒,就对红平说:“你身上也有虱子,快脱下来捉捉吧。”

红平连忙爬到床上,脱光了上衣,裹上了被子,双手拿起秋衣,坐在床上捉起虱子来,他那认真仔细的态度,就像一只温柔的母猴子在帮小猴子捉虱子。

曼宇知道自己头上有虱子,上课时曾经挠下来过几只,断定自己衣服上肯定也有虱子,也钻进被窝里,捉秋衣上的虱子。他翻看着自己的秋衣,在煤油灯的光照下,发现秋衣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白点,就像天上的繁星,他知道这是虱子的幼崽,一旦长大就会变成咬人的虱子。他在秋衣的线缝里,捉到一只大虱子,用指甲捏了起来。

这时富田递过来一张作业纸,放在他身边的床上,曼宇就把捉来的虱子放在了纸上,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小伙伴们都在捉着虱子。

富田给每个小伙伴都发了一张作业纸,他微笑着,好像考试时的监考老师,刚刚给每一位学生都发下了将要考试的试卷。监考老师发完试卷都会给学生们讲一些注意事项,富田也不例外,他要大家把捉到的虱子都放到白纸上,然后大家来个大评比,看谁捉的虱子多,看谁捉的虱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