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宫宴之谋2

季南霜三人到达梨院时,已经有许多的大臣及家眷到了。

站在梨院外负责迎接宾客的宫人将他们引到了指定的桌位前,让他们就坐。

但因为季南霜是以侍女的身份参加宫宴的,所以自是没有她的座位。于是她四处望了望,便学着其他侍从的模样。乖乖站在了解北竹身后。

解北竹回头望了望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总觉得让她这样站着,着实有些委屈了她。但这是在宫中,即使他再想做什么,都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于是他只得轻叹一声,转过头来不再看地。

季南霜却丝毫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做侍女的感觉很新奇。

待被邀清的宾客都就座之后,便听得院外的宫人一声大喊:“太后娘娘驾到!”

方才坐在桌前谈笑风声的人们听到喊声,纷纷整理着装,到桌前来双膝下跪,身子下伏。而一直站在桌后的侍从们则就地跪下,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即近,柳芸曦在一帮宫人的簇拥下进了梨院。

所有跪着的人微微起身,双手互搭,再次将身体下压,标标准准地行了个大礼,然后齐呼道:“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柳芸曦走到正位上坐下,然后道:“诸位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众人道,然后纷纷站起身来,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而季南霜站起身后,便有觉得有一道温和的目光一直望着她,她抬头,寻着目光望去,便见柳芸曦对她温柔一笑。

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那道目光之中,而季南霜读懂了这道目光所含的深意,心中一暖。

柳芸曦望了季南霜一会儿后,便自然地转移了目光。她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叹道:“哀家邀请了那么多的皇子,最后赴宴的只有俞儿一人啊。还有皇帝,竟也没来,是哀家已经没有什么威严去号召他们了吗?”

慕容俞闻言,连忙站起身道:“皇祖母多虑了,父皇和其他皇子们都有公务在身,实在无法抽身,否则他们定会前来参宴的,还望皇祖母多体谅些。”

“哎,俞儿有心了,还为他们做解释。罢了,他们不来,那咱们也照样可以办咱们的宫宴。”柳芸曦道。

“是。”慕容俞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后便又坐下。

柳芸曦对站在身后的芙琳微微头,芙琳会意,转身出了梨院,去将舞姬和乐师都唤了上来。

一场宫宴,倒算是终于开始了。

宫中的舞女们舞姿清逸,纱衣飞扬,一转一旋之间,颇有几分抚媚,配着宫廷乐师的奏乐,颇有几分美丽。

但季南霜望着不远处翩翩起舞的女子们,却觉得兴致缺缺。

就这样一直站了几个时辰,到了午饭的时间,宫人们陆陆续地抬了菜食进了梨院配,为宾客上午膳。

稍稍客气一番之后,宾客们便动起筷子,享用午膳了。

季南霜早已站得腰酸背痛,腹中空空,但她却只能望着解北竹和慕容俞愉快地享用午膳,独自着饥饿。

她不禁抬头望了望其余的侍从,发现他们大都微微低着头,连看都不看那些美味的菜肴,偶尔有几个侍从被主人叫上前去端茶倒酒,他们也是极顺从地按照主人的指令做完了事,便又迅速回到原位站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低下头。

季南霜不禁轻叹一声,以前她以主人的身份自居时,也没少让侍女们替她做事,但她极少去关心侍女们的生活。今日她以侍女的身份站在这里,才真的体会到奴隶的辛酸与悲哀。

他们即使是饿着肚子也绝不敢发出半分的声音,他们不敢抱怨,只能更加努力地侍候好主子,以此来维持自己艰辛的生活。

这一刻,她深深地为身为奴隶的人感到同情与悲哀。

在前方坐着的解北竹并不知晓她此时的心境。听到她的叹息声,只以为她是饿了,便向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季南霜看懂了他的手势,乖乖走前去,便听他道:“为我倒杯酒。”

季南霜疑惑地望着他,她记得,解北竹向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今日怎么主动要让她为他倒酒呢?

但解北竹并未解释,而是示意她快些替他倒酒。

季南霜只好学着其他侍从的模样在解北竹的身旁跪下,轻轻抬起酒壶为他盛了杯酒。

在她放下酒壶准备起身之时,解比竹偷偷从桌下塞了块点心给她。季南霜握着那块点心,忽然明白了北竹让她倒酒的用意她微微转头对解北竹抿唇一笑,便又规规矩矩地站回了原处,心中暗自盘算着要怎样将点心吃入口中。

一直注意着季南霜的柳芸曦望着季南霜皱眉纠结的模样直觉好笑,于是道:“诸位婢女待从也在这儿站了好一段时辰了,也歇息歇息吧,随宫人们到偏殿去吃些东西,吃完再回来。”

一众侍从婢女闻言皆露出感激的神情,他们重重跪到地上,以头碰地向柳芸曦行个大礼,口中高呼:“多谢太后娘娘恩典!”然后起身陆陆续续地走出梨院,随着宫人们到后门的偏殿去进食。

季南霜自是迅速跟了去,还不忘将手中的点心塞进嘴里,欢天喜地地去吃东西了。

解北竹、慕容俞和柳芸曦望着她的模样皆是忍俊不禁。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解北竹对面的萧以然看在眼里。

她轻哼一声,望着季南霜离开的身影,目光幽深而冰冷。

待季南霜吃完午饭返回梨院宴会地点时,一直沉默着的萧以然忽然走到柳芸曦桌前,微微俯身,道:“太后娘娘今日宫宴,宾客们吃食饮酒,无以为乐,臣女请献舞一段,以给各位宾客助兴。”

“哦?”柳芸曦抬眸望了望这位身着浅绿连裙的女子,问道,“你是哪位大臣的家眷?”

萧以然道:“臣女乃远征将军萧何之女萧以然。”

“萧以然?”柳芸曦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方才的温和也收去了些,眼中出些许冷淡。

这女子,就是萧何之女吗?

但既是她自己前来请求警,柳芸曦自是不好拒绝,于是道:“既然萧小姐有意展示一下自己的舞姿,那哀家就准了。”

萧以然闻言,笑着俯了俯身道:“谢太后娘娘!”然后走到庭院中央,示意了一下自家的婢女,那几个婢女便会意,向原先奏乐的乐师借了乐器,来为自家的主子奏乐。

乐声响起,萧以然便轻挥衣袖跳起舞来。

季南霜望着翩翩起舞的萧以然,眼中一片冰冷。

远征将军萧何吗?

她记得,十年前萧何还只是她爹爹身边的副将。

在她的记忆里,萧何并不似她爹爹一般粗鲁,而是温温和和的,完全没有武将的戾气,反倒有些像整日吟诗作画的斯文书生。

而幼时的她也是极爱缠在他身边的,他对她也极是疼爱。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在十年前却出卖了她的爹爹,使她爹爹和阿苏哥哥双双坠崖,使得她永远失去了她的爹爹。

这十年来,季家归隐霁云山,不问世事,逐渐被世人遗忘。

而萧何却成为远征将军,甚至可以说他取代了她爹爹的位置,为万人所敬仰。

他的女儿可以很自豪地对柳芸曦说,她是远征将军萧何之女,而她却只能隐姓埋名地生活,独自思念着逝去的亲人。

忠臣无骨世尽遗,佞人得志天下敬。

这是何其的讽刺。

季南霜不禁冷笑出声。

解北竹听到她的冷笑,有些担忧地转过身来望着她。

他知晓萧何在她的心中宛如一根刺,稍稍触动,便会使她血流不止。而萧以然恰是会触动这根刺的人。

解北竹望着季南霜气极的模样,很想去宽慰她几句,可宫宴之上他无法如此做,于是,他只得给季南霜一个温和的眼神,以示安慰。

而季南霜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淡淡的一笑,渐渐收起了满腔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