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谢,月亏月圆,转眼又到一年开春,一日一大早,全庄上下忙忙碌碌,小清正在房间对着铜镜梳妆,贺欢手里拿着一捧鲜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说:“姐姐,这是你让我采的花,刚一开春,实在不好找。”
小清回过头来,一脸柔情的看着花,嘴上却不饶人:“你呀,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贺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在外面挺稳重的,就是到了姐姐面前才这样,这花儿放在哪里?”不等小清回答,便从案上拿起一只笔筒,倒出毛笔,把花儿插了进去,接着说:“咱们是去祭扫姐夫,你要这花儿干什么?怪扎眼的。”
小清笑着说:“今日是你姐夫七年祭,逢七可是大年,得好好准备准备。”
贺欢看着案上摆着的贡品,用手指碰了碰一只猪头的耳朵说:“要我说,多给姐夫送点好吃的,好穿的,多烧点钱,让他不缺钱花,比什么都好,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
小清瞪了他一眼,笑嘻嘻的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贺欢想了片刻,眼珠乱转说:“庄里都说,姐姐不是去祭拜,简直就是去私会。”
小清笑逐颜开的说:“真的吗?大家都这么说?”
贺欢早就摸透了小清的脾气,她这些年脾气格外好,别人说什么她都不生气,他蛮不在乎的说:“姐,咱们是去看姐夫,得肃穆一点,这花儿红红绿绿的也就罢了,你偏偏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就这么去了,让庄外看到像什么样子。”说着指着案上一盒胭脂说:“这个还是我拗不过你,给你从焉支山带回来的呢。”
小清一边戴耳环一边说:“是是是,还是我的好弟弟知我疼我。”
贺欢哭笑不得的说:“说的就不是一回事,我是说你这样好吗?”
小清戴好耳环回过头来说:“你的意思是我一个寡妇,就不能打扮打扮自己了?邯郸城里达官贵人家死了夫君的女人多了,也没看谁不打扮了。”
贺欢说:“你平日打扮就罢了,今日也好打扮?”
小清回过头去,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一边看一边叹气说:“真是老了,脸上的皱纹盖都盖不住了。”说着站起身来,看着贺欢喜滋滋的说:“我难得去看我的夫君,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看了也高兴。”
贺欢看着小清正喜笑颜开,自己喉咙却像突然被塞进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小清一拍身上问:“怎么样?”
贺欢回过神来忙说:“太好看了,姐夫看了一定喜欢。”
小清听了脸上微微泛红,她从笔筒中取出花束说了句:“走吧。”
贺欢吐了吐舌头问:“不等吉时了?”
小清白了他一眼说:“让庄丁们在家等吉时,你先陪我去跟你姐夫说说话去。”
贺欢目瞪口呆,大户人家这等祭事自有规矩,但庄园之中,小清最大,她说要先走,谁也拦不住。贺欢驾着马车载着小清出了庄门,邹水被葬在距离庄园西南十几里的陈家营林,两人坐车一会儿便到,贺欢扶着小清找到邹水的墓,小清把花束摆在那块无字墓碑前,喃喃问:“水哥,我来看你了,你看我好看吗?”
贺欢心想姐姐总要与夫君说一些体己的话,自己不便在侧,便回马车上取酒,取回来时小清已说完了话,正端坐在墓碑前含情脉脉的看着墓碑。贺欢摆上两只酒碗,都倒满酒,一只移到墓碑边,一只放在小清的面前,小清笑着看着他说:“你自己也倒一碗。”贺欢忙坐下,又倒一碗双手端在手里。
小清说:“水哥,那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会儿有人给你拿,我和小欢先陪你喝一碗。”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小欢也忙喝干酒,小清取过邹水那碗说:“你这碗我替你喝。”说完一仰头喝了进去。小清喝过酒后已有些晕乎,话也多了起来,接着说:“水哥,倩儿的孩子都已经十二岁了,长得有这、这么高了”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又说:“值儿的女儿也快两岁了,我让他早成亲,不让他跟你似的,二十多了才娶妻,只可惜这世道,你这做祖父的,孙女外孙都没见过,等他们大些,我一定带他们来让你看看,咱们邹家还会越来越壮大。”她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眼泪。
贺欢怕小清太过悲伤,忙扶小清站起说:“姐姐,庄里人好像快过来了,那边需要你去看看。”
小清推开贺欢说:“庄里的事,让值儿他们看着办吧,我事情已了,咱们回庄。”说着拉起贺欢要走,没走几步,她突然回头说:“你想要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过。”说完转身离开,
贺欢驱车拉着小清回庄园,遇到庄园的车队也没有下车,他不经意发现车队比原先准备的要长,似乎是多了几辆车,便停住问值儿:“怎么多了一些祭品?”
值儿说:“临走时郡守府又送来一些,都带上了。”
贺欢点点头继续驾车,两人一路不再说话。
回到庄园,两人进了前厅,贺欢见四下无人,没好气的问:“姐,姐夫的祭日,郡守府来凑什么热闹?”
小清已经坐下,平静的说:“郝郡守是我的故人,我亡夫祭日,他送一些祭品有什么不可?寻常人家想要这份殊荣都没有呢。”
贺欢说:“郝郡守?邯郸明明是赵国的国都,居然成了秦国的一个郡。”
小清温言说:“你不要意气用事,形势比人强,眼下秦国势大,有什么法子?”
贺欢脖子一伸说:“你刚刚可说过从没忘过姐夫的遗愿。”
小清说:“我是没忘,而且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便忘不了。”
贺欢说:“那,那咱们就乖乖的做秦国邯郸郡的顺民?”
小清说:“自然是要图复国。”
贺欢问:“怎么复?邯郸城破时,公子赵嘉逃至代郡,那是你和姐夫多年经营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去保驾?”
小清说:“你姐夫是让我复国,不是让我去白白送死,我本想投奔,可赵嘉偏偏称了代王。”
贺欢不解的问:“称代王又能怎样?”
小清说:“赵国虽只剩一郡之地,但只要一息尚存,便应保住赵国社稷,怎么改了国号?”
贺欢说:“那还不是怕树大招风。”
小清说:“我知道他称代王的目的,一方面要保留王爵,另一方面又不想让秦国过于关注,可他失算在秦赵恩仇多年,秦国对赵国就是要赶尽杀绝,怎会改个名字就能躲开?别人起事需考虑避免太过招摇,可赵国王室已经尽数覆灭,他逃了出去,已是赵国唯一的希望,只有高举赵国大旗,才能凝聚人心,然而代王一立,相当于大树已倒,赵国休矣。”
贺欢点点头说:“也是,这几年来,好像很少听到有赵国旧部去投的。”
小清说:“也不是大家不忠心,代秦之间实力相差实在悬殊,谁会轻易拿着身家性命去下这种稳输不赢的赌注。”
贺欢问:“姐姐,你不去烧代王的灶,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小清也不生气说:“赵国我是要想办法复兴的,但赵嘉那条路是决行不通的,只能另找机会,你姐夫遗愿就是再重要,我也不能拿着你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命当儿戏。”
贺欢哼了一声说:“我看你在秦国治下过得就挺好,那郝郡守对你好得要命,隔端时间便送些东西过来。”
小清一笑说:“不错,我们早年确实有些交情,这些年也亏他主政邯郸,否则十个庄园也被秦国铲了。”
贺欢把头扭向一边说:“我看他对你可不只是交情,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认一个姐夫。”
小清被他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贺欢也觉得话说重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圆场,但也不敢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小清才缓缓的说:“我都快奔花甲去了,你居然还怕我这个?我有时候真想到你姐夫墓前一剑抹了脖子。”
邹水死后,小清情绪一直平平淡淡,从未狂喜,也极少动气,贺欢知道这话已很重,忙跪下来抱住她的腿说:“姐姐,我说错话了,你怎么责罚我都行。”
小清看贺欢已有白发,胡子拉碴,这般年纪对自己还是如此依恋,心软下来,用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说:“我这把年纪,不就过着你们的日子?怎么会为了句话就责罚你?”
贺欢抬头看看小清说:“姐,我以后决不乱想。”
小清笑着说:“想不想是你的自由,我可不管,但是你这番话可不能出去说,咱们家有很多产业,在邯郸城也有不少生意,你多与官府交好,再靠着郡守府这层关系,才能保得平安和万贯家产,以后复国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贺欢明白过来,小清让他坐到自己面前接着说:“这些年秦国势顺,先是灭赵、灭魏,听说王翦已大破楚军,攻下寿春,虏了楚王,楚国少数地方虽还有零星抵抗,怕是无力回天,算是亡国了,接下来就轮到燕国和代国了,本来燕国还有一个看上去挺能干的太子,谁知只是吃了场败仗就让燕王给逼死了,燕国现在连蓟都都丢了,只剩辽东,燕代两家谁也不比谁强,我也不知道秦国会先攻谁,也可能会同时进攻。
贺欢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小清羞赧的一笑说:“秦军攻燕之时,便是燕亡之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想请你去辽都,把倩儿一家接回来。”说着取出一片布帛,上面写有书信,递给贺欢。
贺欢立即起身接过说:“姐姐放心,我这就去燕国,一定把倩儿和慎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小清摇摇头说:“还有我那好女婿你的好侄儿,他已是辽都守将,你也跟他好好说说,让他识时务些,别做无谓的牺牲了。”
贺欢说:“李庆从军,又受燕王宠信,怎能阵前脱逃?”
小清说:“燕国覆灭已经不可逆转,何苦白白殉葬?再说复国大业,总要有人来做,这等要掉脑袋的隐事,自然是要找可靠的人,你跟庆儿说,如果赵国真能复国,那燕国也会有希望。”
贺欢拱手说:“我尽力吧。”说完要走。
小清说:“北方陆上战事太紧,你先去海边,走水路去辽都。”
贺欢回头看看小清,没再说话,转身出门,他从账房支了二百斤布币,找了五个得力壮丁,每家眷属给了二十斤,自己带了一百斤,五人收拾好行囊,四人骑马,贺欢驾车往东而去。
北方大部已被秦国占领,贺欢一路上要尽可能躲避盘查,耽误了一些时日,他本想到黄河出海口找船出海,可港口是要塞,尽被秦军接管,只能进入齐国,边走边打听,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莱夷之地。莱夷之地位于山东半岛东部,原属古莱国,后归齐国,背靠大海,已有较为发达的航海技术。贺欢来到一处海边,看到海中一座座小岛上面烟雾缭绕,以为到了仙境。他派人去找艘大船,自己在海边溜达,就见岸边立着一块巨石,走近一瞧,冲海的一面甚是光滑平整,他顽心一动,从马车上取下一杆枪,用枪头在石面上深深刻下两行字:登此岛者,长生不老。他文采一般,只能想出这八个字,石面坚硬,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刻完,他抬起头来看着上面的字,虽歪七斜八,不成样子,但仍非常得意。这时船已找来,他命人将马和车都装上了船,长啸一声,向北漂去。
他站在船上摇摇晃晃,看着那块刻有自己题词的大石越来越远,心中不禁有些怅然,他却不知,石头刻字的那面正冲着群岛中最大的一座岛屿,此处后被称为蓬莱,号称是仙人得道的地方,几年后秦始皇来到此地,看到小欢的题词龙心大悦,以为真的找到仙岛,当即取长生不老之意,封那座岛为长岛,此岛一经命名,千年不改,流传至今,因其景致迷人,如临圣境,成为中外闻名的旅游胜地。
船夫很有经验,只两天时间便在沓氏(今旅顺)靠岸,贺欢给了船夫二十斤钱,让他二十天后再来此地接自己,届时会再给他四十斤,如果自己没来,便等十天,每等一天再算一斤钱,那船夫千恩万谢驾船走了。
这里已是燕境,沓氏离辽都虽有七百里,六人快马加鞭,八九日便赶到了辽都,虽偶有盘查,但贺欢手中有李庆给的辽都守将府令牌,无人敢为难。贺欢让随从留在城外,孤身入守将府见到倩儿,倩儿差人从城外营中唤回李庆,寒暄过后,倩儿让下人带慎儿去玩,李庆屏退其他人,厅内只有贺欢、倩儿和李庆三人,贺欢取出信来给二人看,倩儿看过后没有说话,递给李庆,李庆看过后用火烧了,他看了看倩儿说:“夫人和慎儿可以走,我是燕将,怎能临阵而逃?”
倩儿说:“你若不走,我也不走,让叔叔把慎儿带走吧。”
贺欢说:“我赶了两个月的路,实在不知道秦军已经打到了哪里?他们是不是还没有攻过来?你们这么沉得住气。”
李庆说:“不瞒叔叔,秦军已经攻入辽东,最多两三天怕要兵临城下了。”
贺欢说:“那你还犹豫什么?你是守将,燕王要死守你只有血战到底,燕王要投降,首先也要解决你,你怎么都活不成。”
李庆有些气短的说:“可大王对我如此信任,不断拔擢,我怎能负他?”
贺欢一拍大腿低声喝道:“你那个大王为了活命连亲儿子都能杀,到时候他会顾你?倩儿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不走她也不走,这份深情世上罕见,她明明有活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成全她?况且你们还有尚未成人的孩子。”
倩儿跪坐到李庆身边,握住他的手说:“你不用顾忌我,夫君去哪儿我去哪儿便是。”说完对李庆说:“叔叔,还请你照顾好慎儿。”
贺欢背过身去不再说话,李庆脸青一会红一会,过了一会儿,他长舒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听叔叔的便是。”
贺欢笑着转过身来说:“算你小子识相,你再不答应,我绑也绑了你去。”倩儿也松了口气说:“我去收拾一下,咱们连夜出城。”说着回后院去了。
李庆冲贺欢笑笑说:“叔叔放心,谁能不惜命?大王自从杀了太子,我便已经对他死心,刚才只是为了面子好看。”
贺欢一吹胡子说:“你面子是好看了,急得老子想跳脚。”
李庆说:“我看燕王也没有死守的打算,我在外面领兵,倩妹和慎儿都没有被召进宫里做质,他都这么不坚决,我作什么死?我的兵器和兵书都在营里,不一会儿就能取回来,子时咱们就出发。”说着出了守将府。
傍晚时分倩儿收拾妥当,却不见李庆回来,又等了好一会儿,到了戌时还不见他的人影,贺欢觉得事有蹊跷,问倩儿:“怎么回事?难道漏了风声,被大王扣住了?”
倩儿摇摇头说:“不像,若是他被扣住,守将府也该被封才对。”
正在这时,有传令兵来,交给倩儿一片布帛,倩儿打开一看,见上面画了三只燕子,其中下面有一大一小两只,正作势往下飞,上面那只已收了翅膀。贺欢取过看了往地上一扔说:“这个混小子变卦了。”
倩儿捡起画说:“咱们去看看。”说着拉贺欢和慎儿上了马车,她只收拾了一点金银细软,倒也并未引人关注。三人从西门出城来到大营,贺欢找了处不起眼的地方,带着慎儿等在营外,倩儿自己进了军营。李庆正在帐中看地图,帐中其余人见夫人来访,都识趣的闪开了。倩儿把那幅画伸到李庆面前,低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庆面无表情的悄声说:“还不明白吗?”
倩儿皱着眉头说:“刚才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李庆冷冷的看着她一眼说:“这是我的夙命,我不能躲开。”
倩儿走近两步说:“你总得让我明白吧?”
李庆看着她幽怨的表情,有些不忍的说:“秦将李信已经下了战书,他们明日就到,你们要走就快走吧。”
倩儿憋住眼泪问:“你怎么办?”
李庆看着她说:“我与李信势必要有一战,若能侥幸,我会去找你。”
倩儿问:“一战之后,普天之下,都是秦境,你还能到哪里找我?”
李庆说:“城南十里有片松树林,树林往南是一座山,你到山上等我三天,三天后我不到,你便别管我了。”
倩儿见他已有打算,心中略安,平静的说:“有盼头总比没盼头好,盼你别辜负我。”说完要走。
李庆叫住她说:“倩妹,这个给你。”说完递给她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一件物事。
倩儿要打开看,李庆笑着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我的令牌,万一遇到盘查可以拿出来用。”
倩儿揣入怀中出了军营,贺欢接上她,三人到南门与众随从汇合,往南走了好一会儿,果真在一片树林之后,隐约望到一座小山,贺欢吩咐随从架马车到山后等候,自己带着倩儿和慎儿爬了上去。三人等了一个晚上,不见李庆来,第二日上午,突然北面尘土飞扬,杀声四起,倩儿明白,秦军已经开始进攻。杀声持续了一整天,天色逐渐暗去,声音虽不停歇,但已渐渐弱了下来,倩儿心头一紧,莫不是燕军已败?不知李庆现在怎样?又过一会儿就见北面远远驰来一骑,距离太远,又在夜色之中,不好辨认,但看身形像是李庆,倩儿大喜,要下山接应,再一看他身后十几丈,跟着几十名骑兵,不像是亲卫,倒像是追兵。倩儿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前面那人到了树林,也不减速,一头扎了进去。后面的骑兵一犹豫,也跟了进去,过不多会儿,突然看到林中火起,紧接着一大片树木燃烧起来。
贺欢大急,问倩儿:“这是怎么回事?树林中怎么会起大火?”
倩儿摇头说:“我也不知,我们快去救他。”
贺欢略一镇定说:“这火是庆儿放的,这是他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倩儿问:“怎么会这样?”
贺欢说:“你俩分别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倩儿说:“他就说这是他的夙命,他势必与李信要有一战。”
贺欢说:“对啦,燕国太子姬丹之死就是因为李信大破燕代联军,他是感念姬丹的知遇之恩,要给他报仇。”
倩儿突然想起一事说:“我走前他还给了我他的令牌。”说着拿出布袋,取出令牌一看,吃惊的说:“这不是他的令牌。”
贺欢抢过一看大吃一惊,失声说道:“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