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此时极不对付。
呦呦直接了当的抗拒了李邵仪对她的怜爱,心软。
而李邵仪却在夹杂在不深,血浓于水的微薄亲情里,柔软了一角,略想呵护心疼她。
却被直白的拒绝,这样疏离的距离,仿佛是一根小刺,扎进浅显的皮肉里,不是很痛,但却时不时能提醒一番。
他有个女儿,境地十分艰辛,还不接受他的柔情。
两人对视了半天。
呦呦再一次率先开口,依旧带着疏离。
“看完了我的行事,还想看什么?”
李邵仪目光浅浅,几次呼吸,停顿。
才张口,做了一个父皇该有的一瞬间的疼爱。
“从现在你出宫,一个时辰内朕不抓你,你能出的了京都,朕就许你一个留白旨意。”
呦呦将每一个字串联起来,理解的意思她都不敢信。
虚眯着眸子狠狠看着李邵仪。
那不是她写什么都可以……只是一个时辰,明显有余,绝对不会这般简单。
仔细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反倒神情一黯,有些愤恨,尖着嗓子问。
“你不抓我,你的心尖肉抓不抓我?没准我前脚出宫,后脚你们就狼狈为奸。”
李邵仪整张脸色喜不自胜,心里畅笑,却不动声色,面皮不动。
只是如炬的眼神异常明亮,看着她就跟看着一块瑰宝一般,有些许贪婪之色。
她敏锐地蹙着眉,吊着眼角,想看清楚。李邵仪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自然她是一无所获的。
呦呦心里腹诽,人精!
李邵仪清清嗓子,“你母后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清辰还在,她或许还需要你助她一臂之力!”
真是好听,还一臂之力……简直是不要脸。
呦呦心里直道,果然蛇鼠一窝,一对夫妻,真是天作之合。
嗓音异常鄙夷,声音尖锐又愤懑:“我要人帮我,一个!”
李邵仪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我给你五人,只要有一人出城,这道留白旨意依旧给你。”
“你在试炼我?”
呦呦几乎是脱口而出,因为这一系列对话太过明显。
他真想放他走,瞒过曲是欢简直是小菜一碟。不想的话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那按照刚才让她审问是在观察她的行事作风,现在必定是在观察其它的。
顺藤摸瓜,必定是在检查她在某些方面合不合格。
看来,背后有更大的预谋等着她……
不会的预感节节高升,从脚底板爬到头顶……
只觉这话不假思索得抛出去,现下是有些打草惊蛇了。
心中大呼,蠢笨。
李邵仪料想她还要晚些才能醒悟,谁知道这么快。真是个好孩子。
稀奇的走近,歪下腰,“你左臂刚接好,还疼不疼?”
伸出手,一把精巧的匕首在李邵仪掌心,还泛着寒光,折射着呦呦冰凉的双瞳。
一愣神,到时觉得左臂有些烫,有些麻。
“不疼,我一想事情,身上的疼痛会忘记。”
突然转调,异常严肃。
“君子一诺?”
呦呦思来想去,决定拼一把,万一她取胜了,一道留白旨意不就可以为所欲为呢?
就是他反悔,是个人物被踩个这样的小辫,时不时说一下,也难受。出个气,看他憋屈,岂不美哉?
“君子一诺!。”
呦呦点点头,铿锵有力地道:“那你给我安排人马,我即可出发。”
李邵仪点点头,看着她思虑慎重,皱紧眉头的样子。满脸神情太显老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雷厉风行,谨慎思敏。
是个好孩子,可是她终究太小,不该遭受这些……
他心里有些梗塞,却按捺住,只是定睛,静静地瞧着。
呦呦深思,安静下来细细想着,按李邵仪说的,曲是欢在她出宫或出宫后不久就会派人追她。
那现在势必一定有人在曲是欢处等候告密!
她的动作快,也快不过李邵仪的人。所以,她需要等候人齐,来制定一个逃跑的方案。
此刻,脑子里已经绘起了一副京都杂街小巷的地图,准备开始制定路线图。
人还没来齐,她已经制定好了路线,连追击的方位,她也想了一下。
怎么逃跑,怎么追击,怎么躲避,大致有了精准的想法。
从出宫,无人追击,贯穿京都出城,都是要半个时辰。
有人追击,还不知道多少人追击,要控制一个时辰内摆脱,呦呦自己都觉得心里拿不准,不知道行不行。
手心稍稍有些出汗。却拼命暗示自己,出去了,就自由,一笔钱财,远走他乡。
心底里,却带着无力,潜意识里貌似已经知道,基本是不可能出的去。
她觉得曲是欢不会放过她,李邵仪亦然。
只是李邵仪选的人,是拖油瓶还是助手,十分难说。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李邵仪,眸子里深邃的不得了,漆黑一片,不带光彩。
李邵仪被盯得有些发怵。
刚准备张口询问她,殿门“吱呀”被打开。安守义带了五个人进来。
呦呦听着声音,转过身子。
五个人。
两名侍卫,一名太监,一位娇俏的宫女,一位年龄偏大的老嬷嬷。
……哟呵,还有两位相熟的。
一个刚给给她捏折的侍卫,和方才听命给小和子喂骨灰的小太监。
这个阵容。
呦呦有些汗颜。但是已经比预料的要好。
五个人恭敬地行礼。
“臣等/奴才/奴婢叩见皇上。”然后侧到呦呦这方,行礼。
“拜见辰王。”
五人站在殿中央。
李邵仪道:“一个时辰内听从‘辰王’一切指令。”
五人异口同声回答到,“遵命。”
呦呦缓步朝五人走去,脸却侧着对李邵仪说,“容我一件大不敬之举。”
李邵仪点点头。
五位心里都已是一惊。大不敬,还有比在皇上面前称“我”更大不敬的吗?毫无尊卑。
皇上也准了。
呦呦径直走至五人的身后。
五个人都站的笔直,高矮胖瘦都不同,慢慢悠悠地说了。
“听皇命,一个时辰内听我的,是吗?”
异口同声,道:“回辰王殿下,是。”
呦呦来回轻轻幽幽地踱步。
嗓音清脆,“第一件事,转过身来。”
声音极其的慢,殿上的人却都一怔。背对皇上,这等大不敬之罪,可谓是杀头之罪!
这话一落,只有一个人毫不迟疑的转过身来。
还是一位‘老相识’。
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吧。刚刚她收刀被他发现,一下子就扭断了她的胳膊,真是不带含糊的。
此时他笔直而立,平视前方。
呦呦仰着头,看他的眼神就与众不同。
他是第一个听进去命皇令的人,第一个敢背对皇上的人!
真是需要大加赞赏。
“你叫什么?”
他跪下,行礼。
回到:“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