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找药,一味名叫千机水的药。深夜前来,便是想问问若离姑娘,可知千机水何处可得?”
“千机水……这么稀松平常的药,竟劳驾九王妃来鬼市寻觅?看来九王爷,是急需此药啊。”
沈烟皱眉:“你知道?”
“咦,难道那时候九王妃没察觉吗?满屋子的血腥味,连我这个眼盲之人都发现九王爷受伤了,怎么,九王妃就在他身侧,可别告诉我一无所知啊?”
沈烟说不出话来。说来惭愧,她那时一听见《牵星引》的名字,整个魂都被勾去了,压根顾不上其他。再加上若离的屋内光线晦暗,她确实未曾注意到赵月揽,直到出了屋子……
“可惜啊,枉费九王爷如此拼命,他护着的人却如此后知后觉。真是不值啊。”
沈烟心中被戳了一记,低头抿着嘴唇。黎况从她身后走上来,沉声道:“若离姑娘,你既已知我们急需,不妨直说吧,是否有千机水?”
若离语声转冷:“直说?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直说?”
沈烟道:“那你说说,想要你开口,用什么来换?”
若离从榻上走下来,轻飘飘地走到了沈烟面前。沈烟不知她要做什么,怔怔看着她,却见若离伸出了手,向沈烟的脸探来。
沈烟色变,下意识退了一步。黎况的剑也挡了过来:“住手!”
“好忠心的侍卫。不过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得着你这么紧张吗?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沈烟看了看若离,见她手中确实没有武器,便让黎况退下。
若离轻笑一声,继续向前,手指触及到了沈烟脸颊。
沈烟脸上一僵,只觉得一股痒痒的感觉从脸颊弥漫。若非知道自己脸上的面具浑然天成,此刻沈烟恐怕早已心虚地躲开了。
黎况站在一旁,尴尬地看着若离抚摸着沈烟的脸颊。
若离的手触及到沈烟脸上的肌肤之后,就再也不肯离开,接着轻抚着沈烟的眉眼和鼻尖,最终手指在沈烟唇角停留。若离喃喃叹着:“好精致的脸。”
沈烟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忍着胃中的恶心问道:“你究竟打算如何交易?”
“你的脸,借我用用呗。”
沈烟一下子推开了若离,一脸警惕:“你说什么?”
若离后退两步,重新回到榻上:“跟你说笑呢。我脸上有伤,你答应帮我找一种药,我就将千机水的所在处告诉你。”
“你脸上有伤?”
“你不信?”若离掀起纱幔一角,露出小半张脸颊,雪白的脸上确实有一道伤疤,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显得触目惊心。
“难道你们鬼市没有你想要的药?竟让我帮你找?”
“是啊,此药世间难觅,只能劳烦九王妃了。更何况,我也不想让鬼市里的那些人知晓我脸上有伤,会被他们笑话。”
“你说说,你要何药?”
“这药,名叫忘忧。”
“忘忧……”沈烟念着药名,一脸疑惑,她对这药闻所未闻。回头看看黎况,他也摇头:“卑职未曾听过。”
沈烟愈发奇怪,问若离:“我们都未曾听过这药,你就这么放心让我去找药?你就不怕我们得了千机水之后,转头便弃了这约定?”
若离咯咯笑了起来:“你是何人,你可是九王妃啊……我眼虽盲,心却不盲,我既肯与你做交易,自然是笃信我不会看错人。”
“好,既然你说的恳切,我答应你这交易。若有缘得知忘忧之药的下落,我定不辞辛劳给你取来。”
“够爽快。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如今可告诉我,千机水何处有了吧?”
“想要千机水,得去城外。”
“城内的药铺都无千机水,城外乃荒芜之地,又怎会有?”
“城外有个名叫天圆楼的药铺,你不妨去问问。”
“你确定那里有千机水?”
“天圆楼,可是做皇家生意的,怎可能没有区区千机水?”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刚从宫里回来,最清楚不过了,宫里的药材采购都是从邻城而来,怎会与天圆楼扯上关系?更何况,此时连宫中都没有千机水了。”
“宫里的药材采购,原先确实都是源自邻城,不过天圆楼的掌柜在朝中有人,如今已将宫里的药材生意都抢了去。你既然刚从宫里回来,竟然不知?”
沈烟皱眉。长公主赵如瑟明明跟她说,宫中药材是从邻城采购的,并未提及天圆楼啊。
与若离相比,她自然是信赵如瑟的。
一时间,沈烟在心中盘算着,没有说话,倒是若离接着说:“你不信?大可以去天圆楼问问啊。”
“好,我这就去。若你诓我,咱们的交易可就失效了。”
“错不了。九王妃慢走,我就不送了。”
沈烟打定主意,正欲出门,忽然想起一事,又顿住了脚步:“等等,还有一事。我问你,那本《牵星引》你是从何得来的?我与王爷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怎么偏偏在你这儿?”
“这里是鬼市,自然万事皆可解释。怎么,很稀奇吗?”
“那你可知,书中少了一页?”
“你们只要《牵星引》,可未曾要求此书完整。如今《牵星引》已给了你们,我与九王爷的交易算是完成了。九王妃再问这些,与我实在无关,我也无需详尽告知吧。”
沈烟心中明白过来:若离果然知道《牵星引》缺失一页。但她仍将此书给了赵月揽,是何意?莫非是存心的?……这个若离,很有问题啊。
“九王妃,劝你一句,天圆楼可不是日夜都开门的,若去晚了,恐就来不及了。”
沈烟死死瞪了若离一眼,只见她云淡风轻地在榻上盘腿而坐,又开始了打坐。
沈烟惦记着千机水,便与黎况一前一后出了若离的屋子。
黎况跟在后头,见沈烟走得匆忙,不由问:“夫人,咱们当真要去城外的天圆楼?”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可是卑职总觉得那个若离透着股邪气,她的话未必可信。”
“我知道。不过既然有一线希望,我无论如何得去试试。若有千机水,那是最好,若无,回头就找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