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羽掏出了一个玉镯,沈烟和赵月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镯子,可是九王妃的?”
沈烟只能点头。庄羽接着问:“但这镯子,为何在谢芸儿身上?”
沈烟腆着脸笑道:“我私下与芸儿姑娘交好,女孩子家互相送些首饰,也正常吧。”
庄羽看了赵月揽一眼,道:“九王妃乃是名门出身,怎会与花月楼女子交好?更何况,谢芸儿死时,身上无其他首饰,只此一件,莫非你们二人的私交好到了这种程度?”
沈烟答不上来了。她总不能告诉庄羽,她把镯子给谢芸儿是为了从她嘴里套话吧。
“烦请九王妃跟卑职走一趟大理寺。”
“大胆!”赵月揽冷声喝道,“你想当着本王的面带走九王妃?当本王不存在吗?”
“王爷言重了。只是想请九王妃去大理寺坐坐,问几句话罢了。”
“实话告诉你,这玉镯乃是本王送九王妃的聘礼,你大理寺不信九王妃,那就是不信本王。既然要去大理寺坐坐,看来本王也得一道去才行。”
沈烟心中一动,不由看了赵月揽一眼。他竟然这么护她,甚至愿陪她一起去大理寺?这实在是她未曾想到的。
庄羽从袖中掏出一道御令:“九王爷,此乃皇上赐予大理寺的御令,无论我等查何事、查何人,所查之人都得一并带走问话。若九王妃确实不曾涉及我们所查之事,卑职自然不会为难,问话之后便会送九王妃离开。还请王爷莫要与卑职为难。”
赵月揽仔细看了御令,冷冷道:“庄寺正,本王有几句话想跟夫人说,你在一旁稍候半时吧。”
庄羽退了几步后,赵月揽垂目低叹:“他那道御令,确实有至高之权,我逆不得。你只能随他去大理寺了。”
沈烟脸色发白:“我去了,恐怕没机会出来了吧。”
赵月揽竟然笑了一下,摸了摸沈烟脑袋:“没那么严重。你放心,半个时辰内,我定会来接你。”
沈烟眼睛眨巴着:“你有办法?”
“我既答应半个时辰内接你,定不会食言。在我没来之前,不管他们问你什么,都不要说。”
沈烟垂下头,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感。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大理寺内度日如年,她真能等到赵月揽来吗?
忽然赵月揽俯下身,凑在沈烟耳边:“这下,该把那些书信给我了吧?若叫大理寺查到,可不妙。”
沈烟狠狠踩了赵月揽一脚。好你个白眼狼,竟然还在觊觎那些书信!
“嘶——”赵月揽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奈何庄羽就在一旁,他纵然想叫也叫不出来,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吞。
沈烟趁庄羽不注意,把书信塞到赵月揽手里,然后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径直向庄羽走去。
……
“庄寺正,带路吧。”
“九王妃,你方才说与谢芸儿交好,是从何时开始?”
“……”
“你乃三司史之女、九王爷之妻,怎会与花月楼女子相识相交?”
“……”
“听闻你今日在花月楼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又是为了何事?”
“……”
“九王妃!”庄羽终于沉不住气了,重重喝道。
沈烟看了他一眼:“我要等的人没来,我是不会说的。若他来了,也就无需我说了。”
她继续一声不吭,静静看着屋里的燃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再是一炷香,那就是半个时辰了。
沈烟心里急,可面上只能保持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让庄羽看出端倪。
那一刻她心里下定决心,若能走出大理寺,她再也不让自己的命操纵在别人手里。
“九王妃,你若再不开口,庄某也别无他法了。你虽是重臣之女,王侯之妻,但进了大理寺,谁都一样。况且大理寺,有的是让人开口的法子。”
说话间,庄羽身后走出两个狱史。那两人,明明年纪跟沈烟差不了多少,却浑身散发出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像黑白无常似的,叫人感受不到半点鲜活劲儿。
沈烟呆呆看着他们走来,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脑中一片空白。
忽有个声音解开了她心中绷紧的弦:“这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人,谁敢动她?”
沈烟一回头,迎面看见赵月揽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门开的瞬间他身后一片日光,将室内漂浮在半空的尘埃映得一清二楚。
第二柱香刚刚燃尽,不多不少,正好是半个时辰。
沈烟的鼻子忽然有点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九王爷,大理寺正问话呢。九王爷这般进来,于理不合吧?”
赵月揽掏出一块牌:“大理寺有御令,本王有皇兄之特令。都是皇上给的,谁也别想压过谁。”
庄羽急道:“九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坏了大理寺规矩吗?”
“还是叫你们大理寺卿出来吧。”赵月揽优哉游哉地掸了掸椅上灰尘,坐了下来。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到了这份上,庄羽区区一个寺正,资格已不够了。他赵月揽,只跟主事儿的说话。
片刻后,一头银发的大理寺卿张凌峰从屏风内走出来。他其实刚年过四十,却早生华发,可见大理寺卿不是那么好当的,肩上之重担,难以言说。
赵月揽忽然收起了先前的锋芒,欠身道:“张寺卿,今日之事皆因本王而起,给诸位添麻烦了。”
“九王爷何以言之?”
赵月揽再次递上令牌:“张寺卿可知文殊阁空林堂的文书拓印之事?实不相瞒,本王奉皇兄旨意,暗查此事。”
张凌峰点头:“自然知道。此事牵连朝中要害,确实只能暗查。”
“前些日子查到一个名叫瞿闻的商人,有勾结文殊阁做买卖的嫌疑,本王便假扮普通百姓,混进花月楼与他喝酒套话。想不到他就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死了,本王想问的话嘛,是一句都没问到。”
沈烟看了赵月揽一眼,不说话,心里开始笑了。
“同在房间里的,还有一个姑娘,听闻瞿闻每次来花月楼,都点名叫她作陪。于是本王想啊,那姑娘说不定知晓一二呢。可是她亲眼目睹瞿闻之死后,一病不起,连话都不会说了。这可愁死本王了。”
连站在一旁的庄羽都凑了过来,饶有兴致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