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银子,都已给了,她想再掏点首饰出来,可是出来匆忙,一件都没带。
这时谢芸儿的目光瞥至沈烟手腕:“你这镯子倒是不错。真是奇了,我头一次见到公子哥儿带镯子的呢。”
沈烟一怔,露出难为之色。
这玉镯确实源自稀世之玉,可那是赵月揽给的聘礼,要是被他知道镯子给了谢芸儿,非将自己轰出九王府不可。
沈烟想了又想:等她回九王府后多取些钱财,将玉镯换回来,那总可以吧?于是她摘下玉镯,递给谢芸儿。
谢芸儿终于开口:“既然姓袁的已经死了,那这些临摹我也没用了。都在我抽屉里,你自己拿吧。”
敢情之前谢芸儿偷偷私自留下临摹,是为了借机敲袁木之一笔吧?沈烟心中无限唏嘘,堂堂文殊阁袁大学士,迷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沈烟对谢芸儿的印象差到极点,她拿了临摹之后再也不想在屋里停留片刻,一声告辞匆匆就走。
这时她耳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说谜底是花月楼的花,有何不对?我就不信了,既然题目是芸儿姑娘出的,我这就找她评评理。”
沈烟愣住。
罗云丰!
他竟也在这儿?难道刚才与自己同时举手的答题之人,就是他?
眼见罗云丰要走向谢芸儿房间,同行之人拉住他:“看,就是那小子。”
罗云丰的目光扫了过来:“你就是灯会上获胜之人?你、你刚从芸儿姑娘的房间出来?”
沈烟一见到罗云丰就恨得牙痒痒的,仗着自己戴着人皮面具,故意道:“是啊,不过可惜了,我虽拔得头筹,却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罗云丰心中暗喜:“这是为何?”
“原来芸儿姑娘在房里还设了一题,要我回答自己何处任职,再以此吟诗一首。可是我一介草民,没什么官职,只能无功而返。。”
“要回答何处任职?”罗云丰犹豫了。他知道谢芸儿对客人身份很是挑剔,非五品不可,他这个秘书省校书郎,未到五品,恐怕是入不了谢芸儿的眼。
这时沈烟又道:“芸儿姑娘说了,但凡我有个一官半职,只要能以此吟诗一首,她便算我过了。哎,闹了半天,还是不给我们平民老百姓机会啊。”
罗云丰眼里重新现出亮光。只要有个一官半职就可以了?那他自然没有问题。他打定主意要问问谢芸儿,他的谜底究竟对还是不对。
沈烟摇头叹气:“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吧。花魁,只能留给有福之人了。”
可不就在眼前?罗云丰轻笑,鄙夷地看了沈烟一眼,径直走入谢芸儿房间。
沈烟很想看看接下来的好戏,可是她有事在身,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反正罗云丰是吃定苦头了,她心中舒爽地笑着,朝花月楼大门走去。
想不到沈烟刚下了楼梯,里面就传来谢芸儿的轻叱:“区区校书郎也敢在这里撒野?给我出去!”
门一开,罗云丰狼狈地出来,满脸通红。
他万万没想到,他被人给诓了!哪有什么再设一题,不过是那小子骗自己出糗罢了!
罗云丰气得咬牙切齿,一眼瞥见下了楼的沈烟:“你给我站住!”
沈烟哪里想到罗云丰这么快就被轰出来了,心呼不妙,正欲快步奔出花月楼,哪知罗云丰一下子从楼梯翻身而下,挡在了自己眼前。
“咚!”沈烟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到罗云丰胸口,怀中书信散落满地。
沈烟低呼一声,蹲下去捡书信,低头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头上一轻,赶忙捂住脑袋。
还是慢了一步。帽子从她头上滑落,咕噜噜滚到一边。
满头青丝垂了下来,引起周围人群的惊呼:“竟是个女的!”
沈烟没工夫去管她的帽子了,手忙脚乱地捡着书信,唯恐少了一封。
咦,还真少了一封?
沈烟四下张望,终于在角落发现了,她三两步过去,刚蹲下时就有一只靴子踩住了信。
沈烟忿忿抬头,对上罗云丰的脸。
他皱着眉,目中现出惊疑:“沈烟?”
沈烟一颗心剧烈地跳着,她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沈烟是谁?你认错人了吧。”
“那你是……”
沈烟心中不住盘算着:罗云丰是怎么认出来的?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不那么确定,我该怎么说呢……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这是我夫人,顾烟烟。”
沈烟肩头一紧,赵月揽正搂着她肩,一脸不快地看着罗云丰。
赵月揽这一出现,引来了楼里的轰动。他一身绛紫锦衣,长身玉立,气质清华,瞬间将楼中其他富家子弟比了下去。姑娘们争相望着,奈何赵月揽目中锋芒太盛,叫人不敢靠近。更让人惊惶的是,赵月揽身后跟着一群官府的人,个个手持长刀。
这是来做什么?
罗云丰愣住,只见赵月揽身后的带刀侍卫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挡九王爷的路?”
罗云丰一骇,慌忙退后,沈烟眼疾手快,赶紧将最后一封信捡起。
赵月揽若有所思瞥了那封信一眼,随后目光转向众人,冷冷道:“来人,将这花月楼封了!”
先前在灯会上出现过的中年美妇花容失色地奔来:“九王爷,这是何故?”
“前几日花月楼出了命案,天子脚下岂能容许这样的事?不想被牵连的,就赶紧散了吧。”
赵月揽话音刚落,那些客人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罗云丰自然也没有落下。但他随着人群离开花月楼时,犹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沈烟一眼。
“夫人受惊了,这便叫人送你回去。”赵月揽一声令下,两个带刀侍卫走到沈烟跟前。
沈烟赶紧笑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劳烦两位大哥。夫君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忙你的事,别管我了。”
赵月揽冷冷一笑,嘴唇凑到了沈烟耳边:“乖乖回去,别给我耍花样。晚些再跟你算账。”
沈烟颊边被赵月揽呼出的气息吹得热乎,心里却凉飕飕的。
怎么办?她可不能真的就这样回九王府,林氏还在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