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豹在莎伊的扶持下,他缓缓走过爱尔桥的时候,城内的巡逻兵正好抵达位于上游的艾菲桥。
而自己脚下的爱尔桥是百姓专用、粗制滥造的吊桥,桥面上的木板多半已腐坏掉落,从缝隙间可以看见流经桥下的河流。虽然平常看来就是让人不舒服的情景,但是今天正值秋季,阴雨不断、河里的水量增加,呈褐色混浊的河水溅起白色水花,波浪翻腾奔流的情景看来格外恐怖。
莎伊和文豹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她身穿磨破的百姓服装,把杂物袋挂在长矛上扛着,眉头却皱也不皱一下,从容走过缓缓晃动的爱尔桥。
她大约三十岁,身材虽不魁梧,但有着结实肌肉的柔软体型。长而清爽的黑发绑在颈后,不施脂粉的脸有些苍白——仔细看还有细微的皱纹。这名女子给人第一印象是她的眼睛。漆黑的双瞳中,有着令人吃惊的坚忍精神。看到她结实的下巴与眼神,一定会明白这是一名不是个轻易受人摆布的女子。若是以习武之人的眼光评断,则会注意到她身怀绝技。
她缓缓走过摇晃不止的吊桥,朝着上游的方向瞥了一眼。耸立的山峦,因为转红的枫叶染上鲜红。枫树底下,一辆使用闪亮黄金装饰的贵族马车,有约二十个护卫一起缓缓前进。从她的位置看去,一切都是渺小的。
夕阳西下,挂在马车上的锦缎以及金属装饰反射着太阳,夺目的光彩逐渐远去。马车前方悬挂的红旗,彰显着车上乘客的身份。
女子眺望着停下脚步的队伍。隔了这么远,不下跪行礼应该不至于获罪;再说,太阳西沉,阳光从背后斜照过来,处于逆光中的莎伊和文豹及自己,身影看来也不过是个小点。总之,在山的背阳面,枫树底下的队伍,有如图画般美丽动人。
这名跟随在莎伊和文豹身后的女子不是出生于爱尔王国的人。因为有某种不能忘怀的理由,她对这里的贵族之类的人,毫无敬意。她不过是因为眼前如画般的美景,看得入迷罢了。
就在下一瞬间,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马车行至贵族专用、坚固牢靠的艾菲桥中央时,马突然发狂了。马挣脱随从双手拉着的缰绳,躬起背、前后抬脚狂踢,狂舞的四肢四处冲撞。随从别说加以制止,还因为马车大幅甩动而东倒西歪,其中有个小小的人影被甩上空中。
小小的人影慌乱挥舞着手脚,眼看就要摔落河面……千钧一发之际,女子丢下行李,脱掉外衣,在长矛握柄的尖端金属部分,绑上从怀里拿出来的绳索,咻的一声掷向岸边。长矛一直线飞到岸边,深深插入岩石缝隙之间的地面。尽管眼角瞥见三、四个随从跟着那名贵族跳进河里,女子依然抓住绳索,跳入混浊的河水中。
有如撞击石板一般,女子一瞬间呼吸不顺、意识模糊。她奋力在浊流中前进,拉着绳子,爬上最接近的岩石。把又湿又乱的头发往后拨,双眼不停地搜索,看见一个小小的红色物体漂了过来。那个红色物体漂流不定,有时看得到手,有时又沉入水中。
(希望只是昏倒。拜托,只是昏倒就好!)
女子如此祈祷着。一抓到大致的方位,便再度跳进激流。逆流往前游去,预测那名贵族漂流的位置,她努力划水前进。冰冷的水像是将身体四分五裂般,耳朵深处充满咕噜咕噜的水声。在混浊的河水中,好不容易才看见那名贵族的红色衣服。
懊恼的瞬间,奇妙的事发生了。大约是一眨眼的短短瞬间,女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奔腾的激流静止,水声也消失了,所有的地方都静止在清澈的蓝色空间之中,这名贵族的身影此时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女子再度朝着红色衣服伸出了手。
抓住他的瞬间,手掌却传来有如撕裂般的冲击。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刹那,只不过是梦境吗?激烈的水流将两人的身体有如蝼蚁般玩弄着。
使尽浑身的力量,女子将这名贵族拉到身边,把他的衣带绑在绳索前端的金属部分。在冰冻的冷水中,能够靠着冻僵的双手成功救人,无疑是个奇迹。女子游到固定绳索的岸边,虽然全身上下累得虚脱,依然奋力拉住绳子,把精疲力尽、动也不动的贵族拉过来。
拯救上来的这名贵族,脸色一片苍白,他的年纪约十五岁左右。值得庆幸的是,一如方才的祈祷,似乎只是因为坠河的惊吓昏过去而已,腹部并无水肿。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