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画像上见过穿着龙袍的陛下，雍容华贵。
当那刺眼的光芒逐渐淡去，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毂王，穿着草鞋，近乎赤脚，脚底厚厚一层灰土。
浑身像是在地上滚过，粘满尘土与小石子。
身上的衣物破成烂布，勉强蔽体。
他的面容苦涩，每当咬紧牙关挑起那沉重的担子时，双腿都不禁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眼看着扛不动了，监工威胁地哼了一声，他顿时有了力气，开始步履艰难运送石块。
当入口处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缓缓转过头去，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弟弟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期望——有朝一日，能有人从这入口冲破重重阻碍，高呼着“救驾来迟”，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重振他的威严与荣耀。
弟弟避开了他的眼睛，低头看地。
“这次是傻子还是疯子？”仍旧是彪悍男子上前问。
“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听话肯干。”他将身后的弟弟向前推了推。
他转身向弟弟介绍眼前的人，“这是张哥，在这里你要听他的话。”
“彪哥好，我叫八福。”弟弟恭敬道。
“这名字好。”彪哥夸完，又把鞭子甩出来，“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不讲情面，要是偷懒耍滑，鞭子伺候。”
他眼神一闪，装出害怕，甚至抓着少侠的衣角说：“我……我想……”
“进来就没有退路了，安心干活吧。”
少侠抓着他的肩膀，强硬地将他往张哥面前送。
张哥用鞭子指使他往前走，颇有些耐心让他选个合适的担子和锄头。
管家将手里的家伙握了又握，进门直接禀报：“大人，礼部尚书收下了。”
“那当然。”顾荣成哭着说，“那是我唯一的珍藏。”
“大人，这是底下人进献的宝物。”他将双手摊开，将珍宝小心翼翼献上，躺在他的手心是一枚碧玺玉扳指。
顾荣成伸手去拿，又想起手上沾了泪水，急忙在帕子上擦了擦，才敢上手。
“谁献上的？”顾荣成拿到扳指，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转着扳指看，感叹道，“这真是个稀罕物。”
“永城药铺，新拐进来几人，从他们那搜刮来的，这等好东西当然要献上来。”
“让人仔细问问，可别是什么偷盗之物。”
“是。”
管家看着他笑眯眯地拿着扳指，爱不释手，霎时忘记伤心送出去的宝贝，也就放心退下了。
“对了，公主准了，可有说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卯时启程，下榻锦都驿站。”
“没安排住在宫里吗？”
“陛下病重，怕病气过给您。”管家解释道。
顾荣成闻言，小声嘟囔道：“只不过是说给我听的借口罢了，我能不知道吗……”
父王驾崩时，他尚未懂事，一朝变天，他懵懂地跟着母亲离开王宫，到封地生活。
多年来，连封地里小小县令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百官眼里，他是谁都可以轻视、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