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片刻的失神,好像整个大脑被掏空一般,茫然一片。
“采娜,不是才刚开始吗?”林雅顺着手把玩着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说出的话依旧平淡,却好像魔怔一般的不停的在林采娜的大脑里面回放着。
“莫何,你回来莫何知道吗?”她极力的想要在她那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面去捅出一小处的纰漏,她的手中没有太多的底牌,每走一步,都是在赌。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在林雅看来很是可笑。
“莫何?”林雅疑惑的念着对她来说有丝无感的人名。半晌她咯咯的捂着嘴巴笑出了声。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采娜你想要说什么呢?“她带着笑意询问道。
她没有再开口,开口自己可能就输了一半,她一直都走错了,从林雅出国的那一刻,她就错了,自己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局外人,仅此而已。
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需要她自己一件一件的的挖开,反复去咀嚼回忆那些过去。她的大脑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好像一把乱麻似的搅在一起。一层一层的糊住她的大脑,一把又一把的面粉不断的朝着她湿黏黏的大脑糊去。
“采娜,你的手上可没有一张好的底牌。”林雅抬起头,俯视着她,好像在看一件极其廉价的物件一般,是一种根本不在意的眼神,好像她的存在,好像有和无都是一样。
高傲如林雅。
“姐姐,那你可能大错特错了。”林采娜露出甜美的笑容,依旧纯真,可语气里面却和之前截然不同,那种依旧甜美语气的背后夹带着一丝丝不知名的寒气,好像来自深渊一般。她在佯装,如果自己不强烈的反击回去,林雅的步伐一定会变得格外的快,快到自己根本没有余地去应付。只能做那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耳朵,然后直视林雅。
“姐姐未免太把我当小孩了吧,“她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林雅,带着狡黠的笑容。
“看来姐姐还是喜欢吴一唯的,如果知道你当初自导自演的那出好戏,你猜他会怎么样?”她缓慢的摩擦着她的耳垂,玩味的看着林雅。
“姐姐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他,看来也是不想让他知道咯。”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她一脸高深的直视着林雅,好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那是林雅从未见过的林采娜,话语平淡,却好像极其有力的透进她的耳膜,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在她伪装癌症的那段时间,吴一唯的语气,便是如此。
平淡沉着。现在的林雅,身上好像刻满了吴一唯的影子。
她瞬间失了神,她不应该喜欢上一个人的,一旦有了喜欢,便有了软肋,别人一碰就吃痛。
对她而言,吴一唯就是她每一个深夜离床不眠的梦靥,是她一旦想起便充满负罪感的一直反复重现的昨天,她一直记得当初吴一唯得知她得肝癌时的模样,那模样过于深刻,深刻到直到现在也一直停留在她的头脑里面,那么清晰的模样,她忘不了。
她会还给他的。这句话,是当年她自己告诉自己的,所以在直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她不可以去见他,对她而言,这太过沉重的再见,是一道插满了荆棘的偏僻小路。
每跨一步,几乎都是一次血肉刺破的疼痛。
她将一脸的不可置信埋藏下去,没有接林采娜的话,只是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缓慢的朝屋子里面走去。
林采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到消失不见,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装得太像了,在刚刚都那几分钟,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戏都要成真的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笑的想到。
林雅走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反锁,一进门,就猛地将整个身子摔在软椅上面,最近过得过于沉重了,沉重到好像要一座千斤重似的铁托一般的扣在她的肩上,她躺在椅子上面,将手胡乱的在包里面一整乱摸,寻了好久,她才摸出一包香烟,她缓慢的坐起身子,微卷的头发搭在她削弱的肩膀上面,少许的发丝趴在她的锁骨上面,她抚摸着自己的骨节,黑白分明。
啪嗒,黑夜之中她打火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那一丁点的星火还想瞬间照满了整个房间一样。
兰州,她记得当初吴一唯抽的第一根烟的模样,是一种极其绝望的神态,好像被人掏了心肺一般,是一具死尸,一具好像被冰冻过的死尸,寒冷,透彻骨髓的寒冷。
她只是想要拿回她自己的东西,她不亏欠任何人,除了吴一唯。
在她出国的第一个晚上,她躺在和他截然相反的另一个半球上面,一想到自己编织的那一场巨大的声势浩大荒谬剧本,和那个被她一把推入深渊的人,再也无法冷静下去。她拿起了她人生的第一根烟,那异国的烟过于浓烈,呛得她咳出来声,那时她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颓靡不堪的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要将那些失去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后来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吴一唯当初抽的哪一个牌子的香烟,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兰州。
她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兰州这个牌子的香烟,一吸到那个味道,吴一唯就来到她的身边,这很可笑,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从那个地方滑出去,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
我留在这里,是要将我们失去的全部拿回来。那是她在每一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异国的夜唯一想法。
林采娜是什么都不欠自己,可她的存在,便是最大的隐患,唐惠晗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她一切恶的来源。
她眉头紧皱,香烟燃尽的灰落在她的指尖上她也浑然不知。她透过一片片的黑夜看向那闪烁色彩纷呈的窗子外面,好像一个觅光的老妪一般,
黑夜在刹那洒满了整个屋子,她手里面的烟火也已经熄灭。
除了一望无垠的黑,还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