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后的脚步声

看着眼前八块铜砖的方位,我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四爷爷的练习本上见到过同样的图案,当时我还以为是老爷子记录的一些难解的棋局。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上面的那些小圆点记录的竟然是阵法的方位,标注在一旁的箭头和数字也不是什么注解,而且开启机关的步骤要点。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兴奋的耳根子都红了,连忙走到豹子面前偷偷的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看了我一下,让我暂时不要声张,先留意张瞎子那边的情况。

张瞎子蹲在地上推演了半天,这才起身走了过来,对我们说道:“这些铜砖的铺设暗合易数,应该是一个变化的八卦四象阵,内含春、夏、秋、冬四序,简单来说就是万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都有一定的规律。

阵内各处机关环环相扣,相生相克,缺少哪一个,颠倒哪一个都不行,一旦出错便会春生木旺水绝、夏生火旺木绝、秋生金旺火绝、冬生水旺金绝。

而且这种机关大多都设置有回旋沙漏,一旦错误开启,流沙便会启动,想要再次开启,只能等到流沙循环完毕,这期间要经过多长时间就很难说了。”

张瞎子一边说着一边在脚边画了一个简易的图形,点了几处位置对我们说:“我试过一些方法,眼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成功,我们就可以继续,如果失败,大家就结束任务想办法出去。”

我看着他的演示,脑中的图形越发的清晰,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好像知道怎么破解。”

我一开口大家都有些吃惊,秦雪更是满脸的怀疑,我连忙补了一句说:“小时候四爷爷教我玩过一些类似的游戏,我看着图案的排列好像特别的眼熟。”

我连忙把脑子里的图画了出来,粗略的说了一下里面的方位要点,张瞎子听完点了点头退在一旁,指着绘有荷花的铜砖说道:“你的推演十分巧妙,这一块应该就是首位,不妨试试。”

破阵,往往第一步最为重要,讲究一步对步步对,一步错步步错,本来我还发愁怎么入手,不过现在有了张瞎子的定位,整个过程似乎也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又看了一眼八张图案所在的方位,闭上眼睛默默的回想着练习本上的小圆点,逐一的把那些虚线的、空心的慢慢都去掉,剩下的几个圆点果然分毫不差的对在了八块铜砖所在的位置上。

找准了位置,我对着豹子招了招手,又示意其他人退在一旁,随后跟豹子一前一后的开始按照我的要求,慢慢转动铜砖上刻绘着图案的中心圆。

我半蹲在地上铆足了劲的转着荷花图,因为生怕出任何的差池,每一圈都转的十分缓慢,一块图案圈数全部转完之后隐隐感觉到掌心微微一震,我就知道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转对了。

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连忙招手示意豹子转动下一块图案,整个破阵的过程十分的漫长压抑,转到后来我们两个全都是一脸的冷汗。

虽然说不过是在一块铜砖上顺时针转多少圈,然后到另一个上面逆时针转多少圈,来回的倒腾,但无论是多半圈儿还是少半圈儿,整个机关就会彻底锁死。

这些中心圆柱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被转动过,再加上一直被冰冻着,和铜砖之间卡的非常紧密,非得使大力气才能慢慢转起来,但是稍有不慎又会转过头。

图案一旦转起来就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所以只要有一块图哪怕多转一格,对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小心的转完最后一块图案,就听到身后两根柱子中间一阵嗡嗡的响动,伴随着冰面碎裂的声音,一块表面光洁的铜砖从地面缓缓升了上来,停在了差不多二十公分的高度,随后一个奶粉罐大小的圆柱悄无声息的从铜砖里升了起来。

我走过去一看,心里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圆柱正上方出现一个镂空的横梁把手,把手下一指的距离是一个布满圆洞的金属盘,一片卷起来的黄铜叶子静静的躺在金属盘上,叶片上面的脉络分毫毕现,雕琢的十分精细。

我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豹子,他正一脸紧张的盯着我,我对着他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手指,慢慢的握住了把手,顺时针转了三格。

随着圆柱的转动,嵌在中间的金属圆盘也随之出现了一系列的变化,圆盘上的小圆洞里似乎不断的有金属杆上下起伏升沉,躺在上面的金属叶子竟然慢慢的舒展开来。

我又反方向转了两格,金属叶子又缓缓的开始收缩,等我转完最后的几格再去看,圆盘上面的小圆洞已经完全被金属杆全部塞满填平,成了一块实心圆盘,而圆盘上面的金属叶子竟然只剩下了纵横交错的叶脉,叶片已经完全脱落不见。

看着叶子的变化,站在一旁的豹子激动地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恁娘,难道这就是四季的变化,这叶子,这样的机关简直惊为天人啊。”

我扫了他一眼,搓了搓手上的汗,把圆柱慢慢的按了下去,脚下的铜砖又是一阵嗡嗡声,缓缓的缩了回去,紧跟着就听到咔嗒嗒一连片的响动,我们之前清理过的九块铜砖缓缓的开始下沉。

下降到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最中间的一块铜砖带着咯咯吱吱的摩擦声裂成两块陷了下去,露出黑幽幽的洞口,一阵寒意瞬间涌了上来,冲得我们一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看着开启的暗道,我心说成了,也顾不得屁股疼,爬过去用手电往下照了照,里面是一条被冰封住的螺旋形向下的台阶,昏沉沉的看不出来有多深。

这些台阶看上去像是石筑的,阶梯扁平宽阔,两人并排绰绰有余,每一层上面都有一些凹进去横纹,像是起防滑作用的,不过现在反而因为结冰的原因,变得有些斑驳怪异。

石阶上的冰面像久旱的土地一样布满了各种不规则的纹路,却并没有一丝破裂,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豹子举着强光手电照了两下,怏怏的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哪儿哪儿都是结着一层冰?”

我摇了摇头,其他人见我打开了暗道纷纷走了过来,都对我连连夸赞,我心里有些得意,但脸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去做太多的解释。

“没想到,最终带我们开启道观的,终究还是你,不错。”秦雪在我肩头拍了一巴掌,我歪头笑了一下,无意中又瞄到她手腕上的纹身。

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的原来并不是什么叶子,而是一片羽毛,羽根上面隐约还有一个阿拉伯的六字。

小梁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看着受伤的小腿,嘴里哆嗦着说到:“我们下去看看,这条台阶很可能就是通往我们的目的地。”冰块的麻痹作用已经过了,强烈的痛感让他的话音都有些走形。

“走吧,一切小心。”豹子打开强光手电猫着腰走下了石阶,为了节省有限的电量,我们只开了张瞎子和豹子手里的强光手电。

秦雪跟在豹子身后,我扶着小梁走在中间,张瞎子在最后面,借着两束手电的光芒沿着台阶缓缓的盘旋下行。

沿途的墙壁均是由厚重的青石搭建而成,表面的冰层在晃动的手电光下反射着神秘诡异的光芒,脚下的台阶落差不过两三指,反馈出来的触感说不出的别扭,让人很容易忽略是在走台阶,走到后来甚至有一点辨别不出这螺旋形的石阶究竟是在下行还是上行。

只能感到自己像是大海中的孤舟一般,在这明灭不定的幽径里向着未知的黑暗一圈一圈的绵延而去,越往下走让人越发感到莫名其妙的惊恐和敬畏。

“有情况!”我们正往前走着,豹子突然在一处弯曲的墙角停了下来,手电光柱钉在地上:“这儿有个死人,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了。”

听到他的话,我们连忙都围了过去,借着手电的光团,我看到地上侧卧着一具尸骨,头朝上脚朝下,一手撑在腰间,一手伸直越过头顶,看上去就好像是倒在地上挣扎着要往上爬。

整个尸骨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青白色的骨骼在冰层下显得异常的光洁剔透,头骨里面也被冰完全塞满,幽蓝色的眼窝在手电光照下散发着迫人的冷意。

“这个人应该是通道被冰封之前死在这里的,倒地爬行,而且全身只剩下骨头。”豹子咂咂嘴,探头朝着黑暗深处的台阶看了一眼,幽幽说道:“这人的行进方向跟我们刚好相反,要么是这下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么,就是有人故意把死尸摆成这样。”

他蹲下来用手敲了敲结冰的尸骨,手电来回的扫了几下:“不过单凭目前的骨头也看不出来是不是他杀。啧啧,你们看,怪就怪在这儿,正常情况在外面几个月时间尸体就能腐败成为一具白骨,可这地方,难说,没个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根本做不到。可眼下这具尸骨,比标本都干净。”

“看这人腰里,好像有东西。”小梁咳嗽了一声,指着尸骨腰间低声说到。

豹子举起手电照了过去,果然在尸骨腰间,其实是在这人撑在腰下的手指旁,有一个淡淡的鹿角一样的刻痕,从这人手指的磨损程度来看,似乎是用无名指指甲反复的抠出来的痕迹,。

“这又是什么?好像还没写完,难道真的是被害?”豹子用匕首小心的把刻痕周围的冰层清理了一下,除了那个像鹿角一样的痕迹之外再无其他。

秦雪看了一眼地上的图案,淡淡的说:“不管是什么咱们都要小心了,这些台阶的落差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而且四周冰层对光线的反射非常凌乱,极易产生眩光干扰。”

“对,小心驶得万年船,武器都抓好了,看到什么不对先来一下再说。”豹子晃了晃手里的匕首让我们放宽心,侧着身子绕过了冰封地上的白骨。

我回身看了一眼张瞎子,他好像对地上的尸骨丝毫不感兴趣,整个人贴着墙壁站着,盯着青石墙砖仔细的看着,不过我倒是怀疑他究竟是在看还是在闻,看到我们要走,他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跟了过来。

临走小梁又弯腰对着白骨拍了一张,闪光灯亮起来的瞬间,石阶尽头一张白脸一闪而过,我们都是一惊,连忙抽出手电照了过去,几束夺目的光芒把通道尽头照射的一片惨白,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豹子用手电对着前面来回的晃了几下,问我们:“刚才的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

“可能是冰面反射吧?”小梁攀着我的手臂小声说到。

我看他嘴唇已经开始有些发青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去,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无论是什么,这条路也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了。”

秦雪似乎也发现了小梁的异常,转过头问了一声:“小梁,你觉得怎么样?”

小梁点了点头笑着回答:“放心吧,我还可以,就是感觉腿上好像快没知觉了,可能是被冻到了。”

秦雪低声道:“坚持一会,说不定很快就能出去了,出去之后立马送你去最好的医院治疗。”

我们一边悄声说着话打消着心里的压抑,一边沿着低矮的石阶不停的往下走着,慢慢的开始感觉石阶的弧度越来越大,螺旋也越来越深。

走着走着,豹子放慢了脚步压着嗓子说了一句:“这条通道有古怪,等会你们认真听”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五个人,大家步频是不同的,再加小梁走路不便,构成了我们几个非常独特的步调,可是我刚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似乎,有六个人的脚步声。”

听到他的话,我们几个人不动声色的一边走一边假装继续悄声交谈,往前走了约摸十来米,果然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近不远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一停下来,那脚步声也顿时消失不见,继续往前走上十来米之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又会不紧不慢的缀在我们身后。

我身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假装不经意的回头扫了一眼却是黑幽幽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耳朵边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却暗示着我身后确实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默默的跟着。

张瞎子一把拉住我把强光手电塞到了我手上,自己转过身贴着墙壁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中,我们几个继续装作不在意的往前走去,那个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似乎也并没有发觉我们少了一个人,依然不远不近的缀在我们身后慢慢跟了上来。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转了一个大弯,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不见,我们几个连忙停下来紧张的聚拢在一起,一连等了几分钟后面仍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整个空气中顿时升起一种让人嗓子发干的束缚感,我们也不敢回身发声,但是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更不知道张瞎子有没有遇到跟着我们的东西。

正当我们各自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地就听到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豹子和秦雪一拧身扑了过去,我扶着小梁也踉跄着追了上去,绕过了大弯就看到两个黑影一上一下的站在冰封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