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阿娘?”王珉此时心里烦躁又迷惑,王后并没有托人告诉他有关阿娘的消息,只是一路上敷衍着他说他的阿娘就在宫里等他,连阿娘的吃穿用度,身体是否一直康健,这已经入冬了是否还在咳喘,住这宫里可否还习惯,为何一直是托人捎口信,却不从来写些书信带回来。他可记得他的一手好字都是阿娘教给他的,他还记得每逢过年的时候,他和阿娘一起去把写好的对联拿去卖,然后再用这些钱一起去购置年货。为何她们一直这么讳莫如深,迟迟隐瞒?
王珉猜想,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次一定要将阿娘接回来,再不用受这离人之苦!
“两位,我带你们去前面的偏殿。”我走在王珉身侧,望着他脸上此起彼伏的笑容,他好像不知道我在看他,已经偷偷地笑得像个小孩子,“朝歌,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撇住我,将我凄楚的眼神逮个正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害怕我把我的阿娘接回去后不要你啊?”他笑着打趣我,双眼却早早地盯着眼前的路,紧紧地看着前面已经不远的偏殿,去心似箭。
我一怔,用手揪住他的衣袖,望着他,满脸惨白,弱弱地说,“能不能不去?我怕。”
嬷嬷一惊,“怕什么?这宫里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朝歌姑娘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王珉停下了步子,看着我的样子,满脸担忧,只好压住了内心的切盼,“我陪你在这儿待会儿,我们等会儿在进去。好不好?”
我望着他点点头,倒是永远不去,那该多好。
永远不晓得,那又该多好。
有时候永远地被蒙在鼓里,不见天日,这样想来却成了一件幸事。
我只记得当时的他整个人像是懵了一样,活如一尊木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呆呆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和旁边的嬷嬷安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只是望着他一眼不发。
他红着眼睛,摇晃着我,“朝歌,你说,她们是不是骗我的?”
“啊?你说啊?”他焦急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燃尽。
我看着他除了沉默只是沉默,“朝歌,你倒是说话啊?”
“朝歌,你倒是说说她们是不是骗我的!”
他的眼神终于黯淡,“我晓得了,她们说的那就是真的了。”他顿时崩塌在地上,什么也不说了,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失了生气。
周围的嬷嬷不再窃窃私语,一切好像是静止了般,诡秘的可怕,我一回头,一身着凤凰寰宇,赤红金袍,发鬓被梳得中规中矩打扮的女子,周围只跟着个长相极其俊俏的宫娥,正站在门外一直细细地观察着里面的一切,瞧见我的眼神后,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神色自然,一点也没有被我抓的正着的尴尬,“你是王珉的妻子,朝歌?”
这是王后?
我摇摇头,又急忙点点头,“是。”
旁边的宫娥倒是十分地生气,“见了王后,还不快跪?!”
我一愣,双腿已经不知不觉地陷了下去,“拜,拜........见王后!”此时的我竟然口吃了起来,不晓得我是真的在怕她,还是我做戏太投入了,连我自己都不晓得了?
她看着在地上已经麻木的王珉,轻声叹,“这孩子也是可怜。自幼丧父,如今又丧母。”我跪在地上,抬起头望她那双极为漂亮的双目,晶莹地如同悬挂在屋檐边低垂的雨滴,又犹如被我压在城底那颗昼夜不泯,堪比照亮苍穹的南山玉,鼻子高耸,宛如平地上凸起的小山丘,但从来不觉得突兀别扭,一副弯弯的浓眉,眉骨之间越显清瘦,还有一抹未铺匀的粉黛,在眉间恰好形成了点缀,显得更为地妩媚妖娆,刚刚好的水盈盈的双唇未说话时紧贴着,将女子的静姝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我心里啧啧着,这皇后都长成这样,那个她恨之入骨的肖贵人究竟要张成什么样,才能把王上迷得弃她入肖贵人的房啊!
就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简直不可方物,万物无法与她共匹之,心肠居然也可以歹毒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她看着王珉的样子,也不禁感伤地落泪,哽咽道,“罢了,罢了,王珉,我已将你的母亲厚葬,你莫要在伤心了,本宫看你这个样子,又想起姨娘曾经照顾我的模样来。”
我呸,套近乎没你这个套法,赶着人家的丧头,这女人实在是歹毒至极!
“如今,你就好好地待在王宫吧,姨娘临走时告诉我,她想要她的珉儿飞黄腾达,不要早过这种清苦的日子。”王后擦着断线的眼泪,“你母亲还说,这辈子真是苦了你了,也都怪我,是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好姨娘!”
此时的王珉已经断了五识,只是在地上呆呆地坐着,仿佛得了癔症。
王后自讨无趣,便推脱着有事先行离开,偌大的偏殿空寂寂地只剩下我和王珉,我陪他坐在地上,这眼前的情景让我以前的种种来,这么说来,我和王珉还真的是一路人,不谋而合,不谋而合,这哪是我算计得到的。
但我还算计着这个与我在世界上不谋而合的人啊..............
王珉突然跌过来,将我紧紧地抱住,双目像是被开泄地泉水,直接奔腾了起来,一个铮铮男子,能够在外抵挡所有的风霜,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爱他的人能够给予他一场温暖,借着这场温暖又去抵挡余生里剩下的严寒,周而复始,往复不休。
周而复始,往复不休,可唯一能够给予他温暖的阿娘已经走了............
我慢慢地拍着他的背,悄悄地道,“没事,没事。”
可是若阿娘死了,你能相安无事?
我摇摇头默念,我不能。
你们也不能。
我陪他一直坐到窗外的夕阳,染透了整个脸庞,他抱了我很久..............
第二日,他从我怀里醒来的时候,微弱的动静还是将我弄醒了,我抬起头睁着惺忪的双眼,他看着我呆呆的样子,站起来用着嘶哑的声道,“朝歌,谢谢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