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影子

这座大厦位于市中心黄金地带,高大宏伟,大厦中部一条拱桥连接着对面大厦入口,这是一座需要勇气,或是失去希望的人才会去穿越的桥,因为桥面是玻璃造的,走在上面低头就能看到渺小的车子和人们,虽然公司就有餐厅,可是我不喜欢那种西式餐具和西式快餐,连个面条都是外贸风味。

一到午饭时间我就会时常穿越这座桥,去往另一个大厦吃了极具地方特色的面条,我的胃不好,还有慢性咽炎,所以吞咽东西多少都得带点汤,吃完饭顺便买些面包、饼干,这样才不会再下午听到肚子的悲鸣。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但是二号咨询室大门虚掩,里面传出哽咽的哭泣声,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一般都会远离战火纷争,只愿意在事态发展的无可救药时,才敢站出来当英雄,时常失败,最后连狗熊都不当了。

声音嘈杂,依稀能听到负责二号咨询室的咨询师,温圆在里面耐心的声音。

“你可以试试养一只动物,也许会对你有帮助,比如哈士奇,那狗挺逗的。”

另一个声音虚弱且带着寒冷。

“我怕我会忍不住,虐待它”

温圆的声音再度响起道“那就克制自己”

砰的一声响起,桌椅碰撞声响起,那个声音说“你是在逗我吗?我是来解决我的问题,你是帮助我的,为什么感觉听你说起来,这些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也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我很讨厌你的态度”

温圆似乎有些讶异说“那我该是什么态度?”

那人冷哼一声说“真不专业”

说完房门被打开了,我看着一个年轻人,一头长发,穿着时尚,背着背包,背包上似乎还有如钉子般的装饰,他看着我,面色很是难看,他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袋子上,那里面是我刚买的零食和饼干,我看他似乎对这感兴趣,就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水果干,递给他说“给”

那人一把甩开我中手的果干,径直走到前台说“我要投诉你们的咨询师”

前台人员看了他一眼说“那这就是你投诉的第三个咨询师了”

他说“他不尊重我”

温圆站在门前,看了看少年,对我说“这人每天来找咨询师,总是会找理由投诉,公司的咨询师基本都中招了,就差你了”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前台人员说“不然,我给你换一个咨询师吧?”

那少年说“可以呀,如果下一个还不行,我要去告你们”

前台人员朝我喊说“江辰,这位你来负责,方便吗?”

我看了温圆一眼,他似乎看戏般的眼神戏谑的看着我,我只好点点头,对着那位少年说“这边请”

带着少年来到办公室,看了看他,我问“我打开窗户介意吗?今天天气不错”

这句话让他莫名的受刺激,他抗拒的说“我不喜欢太阳”

我想了想问“那灯呢?我打开灯,你介意吗?会亮一些”

他摇了摇,我从抽屉里拿出蜡烛说“那这个呢?”

他点了点头,我就从抽屉拿出白色和红色的蜡烛点上,分别用蜡液黏在桌角。

我坐下沙发上说“随意点,想坐想躺都可以”

他放下背包,看了看四周说“你这里和别的房间不一样”

我问“那里不一样了?”

他说“那些地方感觉很怪,我不喜欢那样的桌子和椅子,沙发也不喜欢,还有白色的大褂,不舒服”

我笑笑说“和一般心情郁闷的人比起来,你倒是话多的很”

他听我这样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少,就说“还好”

我端坐下来,指着他说“对,这才是一个全神戒备的样子,好像一名战士”

他说“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当我说你话多的时候,你就开始戒备我了,对不对”

听我这么说,他回想到自己说的话,对呀,为什么要在他说我话多的时候,反倒说少了,这种对抗在他的世界里习以为常,但是没有在意过,这个人似乎会仔细去考虑我说的话。

我打断了他的幻想说“我觉得蜡烛太亮了,我把蜡烛灭了吧?”

他一反常态的说“可以”

我见他接受我这一举动,心中也开始确定了一些,这是一个纯粹的孤独者,他的世界必须是黑暗的,所以不能一开始就让他接受太多的色彩。

这样的人都习惯在自己熟悉的世界行走,思考,生活,尤其是幽闭空间,那些潮湿阴暗的角落反倒是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

我曾经也是这样,在海边的旅店里,一个待在房间里,心中感觉的是安全,就这样一个人永远待下去似乎比什么都好,是叶可笑带我走出了那个房间,慢慢让我重新接受这个世界。

我吹灭蜡烛,问“你喜欢这样的环境吗?”

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对”

我说“我以前也很喜欢,现在嘛,偶尔也挺喜欢这样一个人呆着的”

他的声音有些讶异说“是吗?”

我带着肯定的语气说“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偶尔想听到一些声音”

他问“什么样的声音”

我想了想说“那种会肯定我,对我安慰的声音”

他问“那样的人,你遇见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不但遇到了,我也很喜欢那样的声音”

他带着好奇问“能跟我说说吗?那样的感觉”

我说“当然可以,不过,这是一笔交易”

他问“你要钱?”

我笑说“不用你给钱,钱,我的老板会给我,最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的故事就好”

他沉默片刻说“可以”

我说“我曾经爱上了一个女人,非常美的女人……”

我开始说起自己的往事,四年前发生的一切,大致的讲述了一遍,时而自嘲自己,让黑暗中的那个少年也发出笑声,偶尔他也沉默,似乎我在说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感受的到,他曾经也和我一样感觉到那种无力几乎窒息的感觉,那种如同坠落海底,醒来时,一个人,在孤岛上一个人静静等待希望的过程。

我说完自己的故事,然后咳嗽一声说“你觉得怎么样”

他冷笑一声说“真是可怜”

我说“既然知道我可怜了,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也听一下你的故事吧”

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似乎过了很久,那头声音才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