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上外教课,所以外教老师的要求是用英语交流。
当然,我敢写到这里,也是因为已经处于文明世纪的大家不会狭隘的认为不讲中文便是不爱国。
我预料到了她会再次表示困惑,也早已做好了跟她解释一番的准备。
只是她突然朝着不远处的外教老师举了手,让我脑海里准备好的解释瞬间化作了泡影。
她向外教老师提出了自己对于这个单词的困惑,而外教老师也很生动形象的用英语做出了浅显易懂的解释。
我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羞愧是假的,不过在决定说这个职业时,我便做好了被蔑视的准备,所以也并不会觉得丢人。
靠双手吃饭,无分贵贱。
出乎意料的,其他的同学们似乎也认同我心里的这句话,一个个对我的职业未露出任何古怪之色,除却我那个神色矜贵,嘴角扬起不知名笑容的拍档。
经历这么件事后,我也没太大兴趣与她聊太多个人喜好,更多的时候是听她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谈。
我心胸并不算狭隘,只是对于三观不合的朋友,我一向是敬而重而远之的。
好在一堂课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我与这位才识渊博的同学不会有更多的交际。
离开教室的时候,我加了Kathy为好友,因为我对她画国画这件事很感兴趣。
但凡艺术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为我觉得,说不定哪天某个影响世界的巨作便是由这么一群与世不善,性子淡漠的人而创作。
一段小插曲就在忙碌匆忙的时光里过去了,消失在大浪淘沙的磅礴记忆里。
只是对于春生这个名字,我始终耿耿于怀,以至于深夜辗转反侧时都会想及。
之所以整日深夜未寐倒不是因为春生,而是因为想的多,思虑的多,便习惯性的晚睡。
说出口也不怕你笑话,我时常在想,若是有天国家有难,就算卑微如尘埃,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不过转头的功夫,这满腔的热血又荡然无存,并不是不爱国,而是如他们嘲讽调侃时所言,我也不过只是个区区小人物而已。
偶然听到戏腔的位卑不敢忘忧国,心中甚为大撼,几度曲折,终是不复有心人,查到了这首歌的名字——赤怜。
戏中戏讲的是霸王别姬的故事,虽凄美的惊心动魄,而戏中主人公程蝶衣的生平读来更让人黯然泪下。
既有对程的心疼无奈,有又对那个时代的愤懑,若是能够好好做个儿郎,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大多数的人倾向于缅怀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响,而我却独独想程蝶衣幸福,因为人生向来都是自己的,不该为任何人的期待而变得扭曲痛苦。
不过再怎么期盼也不会实现了,程先生已经成为了被历史铭记的一代绝世虞姬。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所能的去让后来之辈能够避免再次走上这种老路子,就算能够改变一个人都好。
脑海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春生原本模糊不清的模样渐渐清晰的浮现出来。
那是个皮肤晒的有些土红色的少年,他有着一张灿烂而又干净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总能看到一排很是洁白的整齐牙齿。
初次遇到春生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在街尾看到了他,他就这么半蹲半坐在一处水泥石阶上刷着手机。
我当时只是匆忙一扫,并不记得他到底看些什么,只知道是在刷手机。
模样淳朴的少年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的露出会心一笑。
我忍不住停留下来,悄悄的打量了他片刻,原本想要规劝他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电光火石间的功夫,脑子里已经纠结了无数次。
“有事?”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我吓了一跳,随即本能的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少年。
少年虽面色土红,却有着一双狼王般锐利的狭长眸子,此时这双眸子正略带探究的警惕着我。
我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咬牙把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那什么,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你年纪还小,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手机上。”
少年旋即神情冷漠的埋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再也不曾抬头搭理我。
自知热心过头的我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离开了事发地,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再也不随便管他人的闲事,以免吃力不讨好。
回想到那时的窘迫,我仍然觉得好玩又好笑。
既然在街角偶遇了一次,那后来便可以经常碰到他。
每每遇到,他都是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机。
起初还会扼腕叹息,久了久了,心里就麻木了,也默认了他的生活方式。
事情的转折点在某天傍晚时分。具体哪天我也不是很记得,只知道天上的火烧云就像胭脂般夺目,很是好看。
那时的我几乎一整天都在赶稿子,脑袋昏昏沉沉的,文思泉涌这种事对我来说尤其艰难。
我依循惯例去便利店买吃的,顺便整理思绪。
一般赶稿码字时,我都是会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静而自我舒适的环境,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提前存好零食,饿了就胡乱啃几口零食充饥,由于经常性这么做,所以也驾轻就熟。
跟往常一样,选好零食后,在等打包的车仔面。
无聊之余,我抬眸看向人潮拥挤的街道。
华灯初升的夜色下,光鲜亮丽和衣着朴素的人们或急或缓的行走在喧嚷吵闹的街上。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总觉得人生百态也是写作的重要素材,不能视而不见。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依稀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低着头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里,时不时的抬起手臂擦拭着什么。
他在哭?
我脑海本能就觉得他是受了什么委屈,只是想到人心的险恶,我终究是没有跟出去。
等打包的面好了之后,我依照原路返回。
夜色的降临对这座繁华的小城并未有半分的影响,随处可见的店铺里外满是悠哉乐哉的行人。
转角时,再次瞥到那少年。
他正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一声不吭。
有些陈旧的路灯不能言语,便用柔和的灯光把少年瘦弱而倔强的身躯笼罩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