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拥有五脏六腑的骨躯，骨质莹白又光滑，如同白玉一般，在阳光下照耀诡异的莹光，其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光晕，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应该是这具具备修为的生命体从体内调聚出的元气膜，用来护持体魄骨窍用的。
对方的骨掌此刻正握着那把坚韧至极而又耀眼的彩剑，至于这把剑的上一任主人应该是一名顶尖世家的族老，对方拥有渊元九境三十四魄的实力，但却还是被那他轻轻一镐手锄死了，成了持剑时间最短不过三分钟的好汉。
而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骷髅骨架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大日煌煌之下，看着对方那诡异的身姿形态，众人的神经明显都受了绝大的刺激，此时几乎都从嗜血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拿着兵器，挪动着脚步将骷髅人围成在中心，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但却没有人敢于立刻发起冲锋，做出进一步抢剑的举动。
“是他？！”
难得的僵持……
人群中，同样停止了厮杀的何璨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骨架，不由想起了之前程方的描述。
寒潭事件的始末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弄清楚，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与眼前这个具备有生命力的奇异骷髅有关。
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对方的“葬地”应该是在三寸山下的煌明湖中，可那程方却扬言在飞煌瀑的寒潭那见过一具骷髅，此间种种，要说跟寒潭毁灭一事无关，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杀！”
血腥味飘荡，激起的杀戮之心很难再停止，仅仅伴随着一声痛喊，刚空出的片刻僵持时间便戛然而止。
流淌一地的几乎凝滞的暗血又汇入了新血，开始继续流淌，最终同样渗入了土壤深层。
此时何璨才发现那个骷髅原来不是孤身一人，领口或者袖口胸前纹着黑坟断剑的人快速向他围拢，三三两两，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人，在人群里形成阵势，准备护剑突围。
而在其中，何璨却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是之前与程方站在一起三个光河学员之一！
没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剑坟的人，联系到对方曾随崔一同前往煌明湖的事实，一切似乎都已经豁然开朗！
“先离开这里！”经过斟酌，何璨做出了决定，而这则意味着他要放弃那把剑！
身旁的红衣女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对方的心理他了解，应该是不能理解且不能接受他的选择，从对方那皱着的眉头就能看出对方在压抑着心中莫名的焦躁与怒火。
“机会难得，要走你走，我不会离开这里！”
“没有机会了！”何璨低着头说道，看见那具骷髅持着闪烁着彩色光晕的长剑在人群中大杀四方，鲜血喷薄满天，手下却几乎无一合之敌！
“我不会放弃！”余婷露出坚定的眼神，目光紧盯着那具正在疯狂屠戮众人的骷髅，以及对方手中那把光芒越发耀目的彩剑，说道：“你走吧，假如我这次没有成功，你以后再找机会！”
何璨不明白对方哪里来的自信，抬起手掌就要敲晕对方，强行带走对方，却听对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原谅我的固执！”
何璨看着她抵在喉咙上的匕首，深吸了口气，道：“我不能理解你这种作为！”
“何渺，以后如果你能握住那把剑，一定要救活他，一定！”对方似乎在流泪，声音有些哽咽，“不过我就不用救啦……因为，活着真的很累！”
何璨觉得在分开的日子里，对方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却来不及追问，当下略微犹豫，只得选择残忍的破坏她寄托于那把剑上的希望，可话出于口，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有些颤抖。
“他……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他又强调了一遍，这次嗓音稳固了许多，但却不知为何左胸口下却猛的抽痛了一下，“你离开寒潭后，那里被炸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时空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厮杀声远去，耳畔只有抽噎声传来，红衣映血地，她将匕首轻轻送往了雪白喉尖。
“可是还有其他希望……还能活的！”
何璨感觉自己的思绪在这一刻有些不受控制，而他出手的速度也从未如此快，一把便截过了那把匕首，将对方拦腰抱了起来，要离开光河这片恶土。
对方竟然没有挣扎，有少数人阻拦他，但也被他挥斧击退。
光河的阵界并不能伤他，被他在近地处轻易破开一个窟窿，抱着那一抹红衣，回归飞鱼再次来到了那座残破的寒潭畔。
“怎么救？！”对方的声音冰冷的仿佛将寒潭原本的寒气都吸纳了过来，不需要下寒潭底求证，眼前所感所见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就着潭风送来的微微炎意，亦足以让一摊死肉在短时间内腐败，吸引一群蝇虫来繁殖后代。
何璨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他也不清楚……没有躯体的人真的还能救活吗？
世间恐怕已经再无他存在过的痕迹，就算用盗契，窃换来一条命，又该安放在哪里？
“我有一门法，可以以命换命！”他撒谎道。
未必需要以命换命，但他觉得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之沉重，恐怕也只有用性命来衡量，就像那把杀生剑，要救赎一个人，便很有可能会因此丧生许多人，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其中的代价都不能用实质性的事物衡量，而只能说值不值得！
而这一切，于此时恐怕都得不到实现！
生命的存在需要媒介不是吗？至少在他有限的理解中是这样的！
“真的吗？”
听了他的交待，身旁的人眼底消失的神采似乎恢复了少许，但还是缺少许多生气，显然，怀疑占据了她的大半心扉！
“只是法门太残缺了，要救活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他补充道，让人拿捏不准他话语的真实性。
“地星上貌似还没有发现过完整的法门？！”对方开始了质疑。
“是从潜渊得来的传承，只要时间足够，总有完整的时候！”何璨小心的组织着语言，“而且只是救活一个人的话，并不需要完整的法门！”
“你在骗我！”对方的眼朦胧一片，泪水又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救人法门？！”
就目前来看，世上的确只有一把杀生剑，而使用它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很沉重，至少余婷现在是知道的！
“没有……真的，没有骗你！”何璨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扯了扯嘴角，再三强调着：“能救活的！”
“那你把那救人的法门传我，让我来和你一起寻找遗失的奥义！”对方的目光灼灼，让人说不出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