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不相信我的话,连我的许多亲友也不相信。相信我的话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已故的格拉彼茨牧师。格拉彼茨牧师自幼与我相好,是最了解我的人。他曾经说过:“正如你所说的,威特的非凡禀赋确实不是天生的。他之所以能成为天才,完全是你教育的结果。看到你的教育方法,威特能成为这样一个天才就不足为奇了。而且威特今后一定会更加轰动世界。我了解你的教育方法,你的教育方法最终一定会取得最大的成功。”还有,下述事实将更加证实我的说法。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玛得布鲁特市的几个青年教育家和分散在市与市周围的几个青年牧师,共同发起组织了一个探讨教育问题的学会。由于格拉彼茨牧师是该会会员,在他的介绍下我也成了会员之一。
有一次,一个人在会上提出这样一种论调:“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天赋而不是教育。教育家无论怎样拼命施教,其作用也是有限的。”我因为很早就持有与此完全相反的意见,就反驳说:“不对,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教育而不是天赋。孩子成为天才还是庸才,不是取决于天赋的多少,而是决定于生下来后到五六岁时的教育。诚然,孩子的天赋是有差异的,然而这种差异是有限的。所以,不用说生下来就具备非凡禀赋的孩子,就是那些具备一般禀赋的孩子,只要教育得法,也都能成为非凡的人。爱尔维修说过:‘即使是普通的孩子,只要教育得法,也会成为不平凡的人。’我坚信这一论断。”
这一下,我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一起向我进攻。于是我说:“你们有十三四个人,而我只有一个人,我是寡不敌众的,是辩不过你们的。所以与其跟你们辩论,莫如拿出证据来给你们看看。只要上帝赐给我一个孩子,而且你们认为他不是白痴,那我就一定要把他培养成非凡的人。这就是我由来已久的决心。”他们回答说:“行。”
会议结束后,希拉得牧师邀请我到他家谈谈,我就与格拉彼茨牧师一起去了,并继续讨论会上的问题。然而仍然是毫无结果,我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在会上已经说过的话。
在会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格拉彼茨牧师现在却旗帜鲜明地支持我了。他说:“我确信,威特君的誓言一定会取得相当的成功。”可是希拉得牧师断言,那是不可能的。
其后不久,我有了儿子。格拉彼茨牧师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希拉得牧师,希拉得牧师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会员。于是他们都注意我儿子的成长,那意思是:好,这回看你的本事了!每次见到我和格拉彼茨牧师,他们就问:“怎么样,有希望吗?”对此,我和格拉彼茨牧师总是回答说:“是的。”他们却依然以怀疑的眼光注视着。
儿子长到四五岁时,我得到一个机会,让希拉得牧师看看我的儿子。“哎呀,真是个好孩子!”他一下子就喜欢上我的孩子了。这时,他已看出我儿子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其后,由于孩子的学业进步非常快,他渐渐相信我的学说了。
感谢上帝,我的心血没有白费,我的辛苦付出终于结下了丰硕的果实。
朋友们对我的教育方法很关注,常常用谈话或通信的方式来鼓励我,他们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慷慨地给我支持和帮助。因此我常常被他们的好意所感动,有时甚至感动得流泪。
应该说,我的成功大半在于他们的同情和支持。因此,我终生难以忘却他们对我的一片好心。
我的朋友们都希望我把我的教育方法编写成书公之于众,而我屡屡拒绝,但是到最后还是被他们说服了,他们的好意是无法抗拒的。为了答谢朋友们的关心,我下决心将自己的教育方法公开。
不过,我不能断言,运用我的教育法的人就一定能像我一样获得成功。另外,也没有必要让旁人的孩子都像我儿子一样接受那样的教育。
诚然,儿童教育方面的书在欧洲是非常多的,尽由一些大教育家写作出来。而我——老卡尔·威特,哈勒附近一个叫洛赫的小小村庄的牧师,作为一名神职人员,充当上帝与凡人之间的信使才是我的天职——竟来写作一本教育孩子的书,何况下面发的一些议论可能会与教义格格不入,这无疑是不得体的且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我相信,不管谁使用我的教育法,肯定都会取得良好的效果。
但是我决定将我的教育思想和实践在这里诚实地写出来:因为我对现时流行于世的教育思想不仅不敢苟同,而且站在与之完全相反的立场上。我以为这样才能显示我对上帝的忠诚。
为了消除对我写作此书的资格的质疑,请允许我首先向诸位介绍我的儿子——小卡尔·威特的经历。小卡尔出生于1800年7月,八九岁时他已经能够自由运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拉丁语、英语和希腊语6种语言,也通晓化学、动物学、植物学和物理学,而他尤为擅长的是数学;9岁时他考入莱比锡大学;10岁进入哥廷根大学,他于1812年冬天发表了关于螺旋线的论文,受到一些学者的好评;13岁他出版了《三角术》一书;1814年4月,他由于提交的数学论文卓尔不群而被授予哲学博士学位。
人们都说我儿子是天才,不是我教育的结果。如果上帝真给了我一个天才的儿子,这是上帝对我的仁慈,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可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我和我的妻子一直盼望着得到自己的孩子,但是在这方面我们非常不幸,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没有几天就夭折了,这使我们想再次拥有孩子的愿望变得愈加强烈。也许这个愿望终于感动了上帝,在我52岁时,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给儿子取名为卡尔·威特,以表达我的喜悦之情。可是他并不是一个称心的婴儿。儿子一生下来就四肢抽搐,呼吸急促,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孩子明显先天不足。
婴儿时期的卡尔反应相当迟钝,显得极为痴呆。我无法掩饰作为父亲的悲伤,曾经哀叹:“这是遭的什么样的罪孽呀!上帝怎么给了我这样一个傻孩子呢?”我的邻居们常常劝我不要为此过分担忧。他们是一些善良的人们,可是在心底里的确认为卡尔是个白痴,而且还在背地里为孩子的未来和我们的处境犯愁。
我对他们并无丝毫的抱怨之辞。当时就连卡尔的母亲也不赞成我再去花工夫培养儿子了,她绝望地说:“这样的傻孩子教育他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尽管我很悲伤,可是没有绝望。上帝怎样去安排这孩子谁都无能为力,但我却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尽我的能力给他最好的教育。我在给我堂弟的信中写道:“我52岁才得到一个儿子,怎么会不爱他呢?我要用我以为正确的方法去爱他。我已制订出周密而严格的教育方案。现在儿子看起来虽然毫无出色之处,但我必将他培养成非凡的人。”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的话,甚至我的许多亲友都不相信。可以说,他们一直以一种怀疑的眼光注视着卡尔的成长过程,直到这场我在自己儿子身上所做的“天才是天赋的还是后天培养的”试验产生了明显的结果。
小卡尔已经获取了这样非凡的成就,而我不得不说,他在今后还会获取更为非凡的成就。虽然人应该以谦逊为美德,但是我对用自己的一套方法教育出来的孩子有坚定的信心。
在前面说了这么多,诸位一定觉得过于啰唆。我的思想与时下流行的完全不同,在培养儿子的过程中,一直受到教育家们的怀疑,也许是因为我的教育观念冒犯了这些权威们业已成型的信条。
好在我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我始终坚信,只要教育得法,大多数孩子都会成为非凡的人才。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连我的儿子这样生下来毫不出色的孩子,在经过精心培养以后,也能获得如此成功。
可是人们似乎并不理解。在我的孩子成名以后,人们只是一味谴责其他教育家的无能,甚至责怪他们为什么不能把孩子教育成像卡尔那样的人。这样其实毫无益处,只会让那些教育家们对我更加敌视。
我写作此书的目的既是为了减少反对派对我的敌视,也是为了向人们阐明正确的教育观。我要说的观点只有一个:对于孩子来讲,倘若家庭教育不好,就是由那些最优秀的教育家进行最认真的教育,也不会有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