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纷至沓来

江城子把想法说出后,柳阳春和岳镇元当即符合赞同,而当他再把武林门派间的恩怨稍稍梳理一通时,便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一旦有新门派比他们得势,势必会对过往有所清算。在天下剑盟这些年的扩张当中,四位坛主确实开罪过不少中立或者反对剑盟的门派,甚者更负血海深仇。

“我见那云台派在新门派中颇受拥戴,武盟主亦对他赏识有加,他若得势,恐怕第一个就要和我过不去了。”玉蝉真人警觉道。

云台派先前一直以与紫阳观有旧恨而不肯入盟,其余三人对此事自然了熟于心,如今由玉蝉真人再次提及,他们便也打起十二分警惕来。

“那李沧浪不过尔尔之辈,凭什么敢在天下剑盟里出人头地?他若敢向你紫阳观撒野,我泰阿派定要与之为敌。”岳镇元第一个不服气道。

“管他是谁,只要是新进来的门派,谁要是敢在我们头上撒野,我们就一定要教训他们。”柳阳春火急道。

江城子四望一圈,亦点头说道:“我等建立天下剑盟何其不易?新来之人心性底细尚未摸透,万一混入魔教中人岂不坏事?所以这些新来之人谁要是露出些野心来,我们就有责任铲除他。”

玉蝉真人听罢当即拍手称赞道:“江掌门之见果然透彻非常。天下剑盟由我等开创,如何守好这份正道正宗亦是你我之责。依我之见,但凡新入门派,如不与我等为伍,则其心必异;如愿与我们四派为善,决事议事能随我等大流,我们四派亦愿引领提携。”

玉蝉真人如今已是副盟主加身,在天下剑盟中可谓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他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最能服众。玉蝉真人需要一帮铁杆盟友支持,而江城子等人亦盼望能捆绑住剑盟之核心不被淡化,双方遂一拍即合,原本充斥着猜疑、怨气、愤怒的晚宴,经此一番周折后竟以皆大欢喜姿态收场,却也有趣的紧。

却说李沧浪那头的宴席因为慎吾先生未至之故而总是谈不开来,古闻道与周泊年遇事不敢逾矩,李沧浪亦慎重再三生怕有失,如此一来,三人只需填饱肚皮便就算数了。

李沧浪又将答谢之情感慨一番,罢了才与古闻道师兄弟散去。李沧浪急着走,除了席间无话可说之外,他还记挂着萧让的下落。但当他匆匆赶回客栈时,仍不见萧让人影。此时已是夜深时分,他云台一派又是初来乍到,怎能不叫人心里担心?

若说担心萧让处境,李苓思自是云台派中第一人。自白天目睹萧让痴心离去后,她便整个人儿都愁云惨淡起来,如今萧让迟迟不归,她岂能不心乱如麻?李沧浪见天色已晚,又见女儿心情凝重,遂只好早早打发他们各自歇息去。

萧让这番迟迟不归,除了是他白天追的远之外,还因为他舍不下花幕池。自花幕池说出决绝话语后,萧让既感惭愧,又觉懊悔。这个无与伦比的画中仙子已经深深的刻入萧让心头,从此不管是走是停、睁眼闭眼,花幕池的身影便牢牢的牵系住了萧让的心魂。是以花幕池虽去的坚决,萧让虽留的满心遗憾,但他终归放不下她,便欲罢不能的又向西追去百十里路,直到再觅不得路径了,萧让才灰溜溜的折返归来。

见萧让一脸落魄颜色,师兄弟们自是担心不已,但李沧浪却只顾着愤而责骂起来。需知萧让这一去可是延误了三五日时间,期间着实是叫众人焦心了一把,但更严重的是,萧让这一去后,李沧浪交代不清楚那花幕池的背景身份,他云台派亦因此被人多番猜疑。

李沧浪见那些牵头指责自己的门派俱是天下剑盟的老面孔,便心下难免焦虑起来,很明显,这些人似乎并不待见他云台派。但万幸的是,武中圣却认为那碧霄仙子因大挫神遂宫锐气,是于天下剑盟有恩的隐世高人。如此一来,他云台派不仅无罪,甚至还有些功劳了。

不仅武中圣这般表态,就连一向冷傲孤寡的云舒岫亦站出来帮李沧浪说话,情形如此,那些人也只能就此作罢了。形势此消彼长之下,遂有许多新晋剑派相随附和,略略观之,天下剑盟中竟有大半门庭是站云台派这一边的。

但李沧浪终究是谨小慎微之人,越多人公然支持自己,他便越是觉着重压难受,便只得当众承诺会叫萧让亲来与群雄做个交代。若然有功,功劳归萧让一人;如是过失,亦当由他自个承受。

李沧浪一番严厉责骂萧让后,便要求他去总坛向武中圣及各位坛主讲明碧霄仙子身份。但萧让答应过不向江湖泄露她的身份,亦不愿心中女神为凡夫俗子所窥晓,如此他竟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

李沧浪觉得惊讶,又觉得气愤,但萧让生来就是倔强脾气,他若不肯了,李沧浪就算打断他的腿也无法教之屈从。

“你今日不澄清个中关系,非害了我云台派不可。”李沧浪愤愤然的骂道。

但萧让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不告诉世人花幕池背景身份,他云台派就要遭殃?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所谓的豪杰人士心里自卑,但凡见得卓绝高手都怕对方是敌人。李沧浪见萧让直言不讳的取笑群雄,便忍不住又朝他呵斥一通。

却此时,蜀山剑派的周泊年和古闻道已来登门造访了。为顾及客人颜面,李沧浪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一旁。周泊年和古闻道此来所为有二:一是慎吾先生领命要代武中圣去崆峒山立秦双燕为新掌门,此行需过境云台山,便来咨询李沧浪是否有信要捎带回去;二是前来解释日前南北两坛主质疑云台派时,他蜀山剑派为何没能出面力挺李沧浪。

这两点皆是李沧浪十分看重的,他便与二人进入内堂交代起来。

李沧浪自率众下山以来已有月余时间了,他亦希望能将此行情况通知尚在云台山的门人,尤其是甘棠。而关于蜀山剑派为何不选边站队,李沧浪亦听出慎吾先生心声,那就是他虽行事谨慎再三,心却是站在新坛主这一边的。否则他又何必专程派两位师弟亲来解释?

李沧浪与古闻道等交代完毕后,便叫萧让上来答谢与他。但二人已属患难之交,遂一见面就投机长聊起来。李沧浪虽觉得有些尴尬,但却也乐见两派由此交好,如此他便以事情相托出去了。

周泊年见李沧浪走后,才低沉的向萧让说道:“萧少侠日前不该去揭穿那碧霄宫宫主身份的。”

周泊年此语似乎说明他也是知晓花幕池的,如此一来,萧让岂能不好奇追问?但与萧让难掩激动之色不同,周泊年却对此讳莫如深,便不管对方怎么追问,他仍旧守口如瓶不多吐露半分。萧让不敢妄自揣测,但稍有心思之人便能察觉,那碧霄宫乃在蜀地,却是与蜀山剑派隔得不太远的。

“世间多好事之徒,更兼别有用心之辈,对于这些人来说,任何有点价值的事情都会被他们加工利用,最后成为人身攻击和门派打击的理由。”古闻道沉重说道。

萧让似懂非懂,但一向直来直去的古闻道忽然变得诸般忌讳,却是萧让大为不习惯的。萧让隐隐觉得古闻道似乎还有话要说,又觉得他似是掌握了什么事情,但不待他多问,古闻道已和周泊年起身告辞了。

古闻道师兄弟离去后,李沧浪便径直前来问询萧让二人交谈话题。萧让不想隐瞒,但却又不知如何讲述,遂只得以叙旧作答。李沧浪细细一想,却也觉得他古闻道乃辈分高出一辈之人,按理也不会和萧让单独讲些要事。如此,他便又回到追责萧让私自离开这件事情上来。

萧让认错,但却又不肯多讲半点花幕池的事情。李沧浪打心里觉得这个徒弟是长大变心了,遂又气又悔的罚他闭门思过七日。李沧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终这般“轻罚”犯事弟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知道肯定还会有人要问询碧霄仙子之事的。

果不其然,在得知萧让归来后,先后有三批人前来拜会李沧浪。霹雳堂、快剑门等旗主级别门派虽来的最快,却也被李沧浪回绝的最彻底;稍后来的劲苍派、青城派亦他草草打发而去;直到最后武中圣亲自来了,李沧浪才唤来萧让与之交待。

萧让一直对这位霸道有余的天下剑盟盟主无甚好感,此番见面自不痛快;而武中圣亦因萧让曾在云台山上抵触过自己,自也不大待见于他。如此一来,场面气氛便就开始尴尬起来了。李沧浪不想武中圣由此不满,便一边苛责萧让,一边又续着萧让答复从旁解释,竟也稀里糊涂的将碧霄仙子的身份来历讲的通透了。

武中圣思前想后,仍不觉得这碧霄仙子是天下剑盟之敌,便再三叮嘱李沧浪,要他寻找机会好好答谢碧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