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年,春。东篱国皇帝在怡芳殿遭人暗杀,身首异处。凶手行动极快,尤其坐骑,一跃百里,宫内侍卫守护不力,尽数被斩。
同年五月,南昌国再次起兵攻打东篱国,先锋将军姓梁,勇猛无双,连破三城,东篱国毅王南宫祁恒率兵亲征。
这些我都无从参与,但我却在收购了周家最大的产业醉香楼之后,被龙乙拉到战场。
“快看!那是擎兽!”
龙乙化为大蛇载着我在战场上空,它的眼睛十分巨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上飞速穿梭在刀光中的粉色圆胖子。
我恍然明白过来龙乙为何时时关注花未晴的动向,敢情是看上这只神兽了,当初在琉璃珠中,便是因为它与花未晴吵嘴。
“南昌国败了。”龙乙出声,目光仍旧紧紧黏在擎兽身上。
欢呼声传来,梁安被押入囚车,浑身浴血,铁质的笼子上亦是红色斑斑。南宫祁恒驾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银色铠甲在阳光下愈发耀眼,格外夺目,他身前坐了一长发的绝色女子,双目低垂,面色苍白,是花未晴。
军队行到城中,百姓们从宅中走出,簇拥着他们的英雄。男人们神情激动,少女们目光热烈……南宫祁恒突然抬头望着我,唇角扬起一丝邪行的笑意,指着我朗声高喝:“神明佑我东篱,东篱万年昌盛!”
“东篱万年昌盛!”
众人齐声高喝之声让我险些从龙乙背上摔下来,龙乙这厮,见了这般场面却是兴奋异常,灵力波动间竟是强行提了修为,幻化成一条小龙!虽说仅维持了片刻,却是教城中的百姓愈发信奉“神明佑我东篱”这句话。
南宫祁恒终是登上了帝位,众望所归,自是要大赏功臣,周家亦在其中。
周家不比当初,三个月前周儒生醉心修炼,听说寻到了入仙门之法,将生意尽数交于周章逸打理后一去不回。周家的生意一落千丈,龙乙不断高价收购周家产业,何姨娘因着怀有身孕,吃穿用度愈发奢侈铺张,如今的周家竟是入不敷出。
当我拿着圣旨出现在周家之时,何姨娘正值生产之际,听说三个月前崇善寺换了新的主持,一句佛门不允腌臜,便将何姨娘逐了出来。
“啊——”何姨娘的叫声甚为凄惨,声声传至前院。
与我同来传旨的宫人亦是皱起眉头:“周家家主周章逸可在?”
周章逸此时穿了一件青色缎衣匆匆而来,这缎子是城中小商户才穿的衣料,穿在他身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显出了一股沧桑之气。
当圣旨宣读,周家一众人都傻了眼。
“周菁之怎的能做护国公主?!她不是周家血脉啊!”
我曾经的祖母杨氏捶胸顿足,复而期盼地看着宣旨的宫人:“那……那鸢儿呢?鸢儿是圣女!亦是为皇上出力不少,她有何封赏?”
宫人默然思索了一阵,摇着头:“皇上没说。”
我冷眼瞧着杨氏,原来她一早便知道我不是周家的女儿,这下,所有的偏心,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重点是,她可曾知道周青鸢亦不是周家的女儿?哪怕周儒生因此杀了郡主府所有下人,哪怕蒋姨娘的身死,哪怕是周成失踪,这些,杨氏都不在意么?
“皇上说圣女不是周家的女儿,便是有功,也不能算作周家的。”宫人这般解释后,便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杨氏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张嬷嬷:“他……方才说什么?”
“老夫人,他说二小姐不是周家的女儿!”张嬷嬷尽心回答着。
不待杨氏有所反应,后院猛然发出惊惧的叫声,盏茶功夫,莲香慌慌张张跑出来,拉着周章逸的袖子,连说话都在颤抖:“大少…少爷!何姨娘生了!”
“生了?是男是女?”杨氏睁大眼睛,已然完全忽略方才的茫然。
莲香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往周章逸身边凑了凑:“我……我不敢看!”
“没用的东西!”
杨氏跺脚,不用张嬷嬷搀扶,自行快步向内院而去。
周章逸神色复杂地瞧了我一眼,随后跟了进去。
“小师妹,怎的不进去瞧瞧热闹?”无暇悄然出现在我身侧,眸中带笑,手中还拿着十年君子酒。
我摇头,想起了前世我未出世的孩儿,来不及看这世上一眼,便被莲香端来的一碗绝子汤断送了性命。如今仇人平安生产,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我此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不去看,可惜了”无暇摇着头啧啧出声。
片刻,内院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可听到张嬷嬷焦急的喊声:“老夫人晕过去了,快!快去叫姑爷!”
我趁此机会在周家搜寻着,自从知道娘亲留下的东西被周儒生拿走后,它已然成了我执念一般,我不瞧上一眼,甚是不甘。
从前院寻到后院,我再次见到了李年烈,亦是见到了何姨娘所生的“孩子”,竟是只通体漆黑的多足虫!蠕动着身体,粘液沾满了床铺。
何姨娘早被吓得晕了过去,杨氏在李年烈施针之后幽幽转醒,醒来后便教人将何姨娘赶出府去,无论如何也不留这“妖孽”在府上。
我依旧寻到周家那间布了阵法的屋子,许多间屋子中,唯有此处特别,想不在意都难。
我推门而入,却有一股腐烂之气扑鼻,循着气味将床塌推开,竟有一道暗门!那气味正是从此处传出。
打开门,是一间密室,周儒生赫然躺在中央,双目圆睁,一只黑色多足虫正啃食他的身体,吃相可怖。
我使出冰诀将多足虫连带周儒生的尸身一起冻住,方才觉得恶臭渐渐缓解。
“自作孽,不可活!”无暇捂着鼻子嘟囔着:“傀儡术没练成,反而被傀儡虫吃了,可笑!”
“师兄,你方才一路走来可曾见过周青鸢?”我找遍了周儒生浑身上下,仍然没有见到娘亲所说的那样东西,看着被冻住的傀儡虫,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无暇不语,急急拉着我出了周府,直到距周府甚远,方才大喘一口气:“做了多年的神仙,却是差点教这腐气熏死。”
他转头看向我,笑得颇为神秘:“周青鸢可是你布的局,她正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