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布舒当时背冲众人写的回信,又装入信封,所以这什长并未瞅见,这时看到地上那纸上斗大的一个杀字,霎时冷汗直流。
多亏这大明太子是个有涵养的贵人,要是寻常武将,只怕已经气急,难保不把自己杀了出气。
想想自己人头差点挂在高杆之上,这什长顿感后颈发凉。
守卒见朱慈烺走了,放下绳索送这信使下到城下。信使不敢耽搁半刻,翻身上马狠抽马臀,一溜烟的冲着清营跑去了。
一路上,边军什长幻想着回去如何贬损朱慈烺一番,哄得那女真贵人高兴,好得些赏赐。
远远看见大营前支着十几个高杆,上面似挂着东西。他还奇怪,刚才走时还未见着,怎这一会就立在营外了。
放慢马速,眯眼仔细观瞧,一二三四……,十四杆高杆。是人头!十四颗人头!啊~是他,什长认出了同在唐通麾下近十年的生死兄弟!孤零零的一颗头颅,挂在杆上,悠悠晃着,睁着双眼,咬着牙关,似乎这头离身时就是这般。
什长吓得腿一软,手一松,咕咚掉下马来。马匹受了惊吓,不管主人,慌乱的跑向营外树林。
什长摔得不轻,头发披散,衣衫不整,好容易爬了起来,不敢再入清营,迈开腿慌慌张张奔着东方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有神佛护体,不死之身,谁也杀不得我,谁也杀不得我…”只是这人眼里的精明消散了干净,换上了一双浑浊的呆滞眼珠。
几日后,登州府莱阳县,县城街道多了个衣衫褴褛的花子,自言是半仙之体,有撒豆成兵之能。
路人看他可怜偶有好心之人扔些残羹剩饭与他,直到后来,朱慈烺建立保障体制,收容孤寡残障人士,此人才入了赡养之所安度晚年,泯然于众生之中。此为枝节,后不再表。
朱慈烺不知此人遭遇,他看了那个杀字并不生气,还有些淡淡的高兴。因为他知道,叶布舒怒了,也乱了。他叶布舒本事是有的,只是有些年轻气盛,缺了些历练。
“还是太年轻呦。”朱慈烺下了城墙,顿了顿脚步,摇头叹了一句,全然不顾叶布舒比他还大上一岁咧。
第二日辰时,即墨城门准时打开,朱慈烺一马当先冲过吊桥,直跑了三里多地才止住马势。
晨光洒在朱慈烺脸上,俊朗的面容,微扬的嘴角,好一个阳光而自信的青年!
此时的朱慈烺穿了一件普通的铁甲,腰间横着一口腰刀,“这大明的制式兵器真是老土,日后得组织工匠开发些骚气的兵刃,哪怕恢复大唐的陌刀,大汉的环首刀啥的,啧啧,一排陌刀阵砍得对方骑兵人仰马翻,想想就带劲。”
当然,朱慈烺只是想想,毕竟历史的发展轨迹他是清楚的。科技树一定要点火器,要是点到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上来,那基本上可以归类到工艺品上去了。
太子亲军卫虽未上过战场,但前两日,耳听着厮杀声,照顾着退下来的伤兵,每一个亲军卫的士兵都憋着一口气。
亲军卫前面还有两个字是什么?是太子!他们是大明太子的亲军,天下第一军一定要当之无愧,决不能名不副实。太子在城头血战,指挥使大人在瓮城身负重伤,他们却只能等待。
人的本能都是避险求生的,但是荣誉感确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人可以为了他放弃金钱,地位,甚至自己的生命!为了荣誉,前进!前进!杀!
现在太子亲军卫的每一名战士的胸中都燃着一团火,他们要烧灭敌人,哪怕燃尽了自己!
朱慈烺看着这群雄壮的汉子,心中无限自豪!不同于李来顺和郭嵩的大军,这三千亲军,是他亲手训练出的军队。
作为心中想法的试验品,朱慈烺有时候觉得自己太残忍,完全凭空想象的训练方式,第一次对敌,就是这天下最强大的敌人。
的确是训练有素,太子亲军卫整军列队足足比郭嵩的队伍快了两刻钟。
看着身边袍泽,还在列阵,亲军卫的每一个士卒都升起了一股豪气。虽然你们两日鏖战,见了血,杀了人,你们有你们的骄傲。我们太子亲军卫也有我们的骄傲!我们必然会是天下第一强军,今日就让对面的满清八旗成为我们崛起的第一块垫脚石!
对面满清八旗并不比太子亲军卫慢上多少。朱慈烺大军刚刚出城,对面一阵烟尘,三千满清八旗就如风一般刮过,冲到朱慈烺军一里之处戛然而止,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朱慈烺盯着对面骑兵为首那人,正是叶布舒!只见叶布舒身套金丝棉甲,背背强弓,手提钢刀,儒雅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清初皇族的确都是天生的战士,这一个历史上未留下赫赫战功的无名王子,竟然也如此厉害。
叶布舒身后骑兵俱穿棉甲,手持弓箭,腰横腰刀,后队还有那两百铁甲骑兵。
双方首领互不搭话,等了片刻,两军列好阵势。朱慈烺亲军卫最早到位,叶布舒不敢仗着骑兵直突敌阵,朱慈烺这边郭嵩大军列队稍慢也无法先下手包围叶布舒的骑兵。
朱慈烺亲军卫就在北门城楼之下,对面是叶布舒的八旗骑兵,正好三千对三千。朱慈烺左翼稍稍靠后的是郭嵩的八千大军。对面清军边军和杂军合在一股看着也只有郭嵩一半人数。
说来朱慈烺兵力上并无多少优势,几千的人数优势不一定弥补得了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朱慈烺也是冒险,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亲军卫能抵得住对方骑兵冲杀,而李来顺也能及时杀入战场!
明清两军,对面相立。双方士卒都在等待着己方主将的命令,就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