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七蹲在客馆门口看了整整半天的两位长老吵嘴,看着是仙人风范,高人姿态,斗起嘴来就像是三岁小孩一般,还非常遵守规则,你一句我一句的。
“小鬼你吾也与他们半斤八两吧。”
猼訑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七却连回头的一个呵呵都懒得给他,两手撑着自己的小脸,悠悠有些倦怠道:“把你自己也骂进去眇眇真是个笨蛋,而且,什么时候你回嘴了?”
一击即中,猼訑心头哽了哽,觉得本就是一团散乱黑气的他差点就这么散了,猼訑缓了一会儿,忽然羞恼,“我不要同你玩了啊……”
一口气还没出完,就听齐七悠悠道:“眇眇莫生气嘛,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下次让你多回我几嘴,我再说好不?”
“……”没有回应的良久时候,齐七还以为这回人真的生气了,整待回头去找句芒,却听一句略带别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的哦。”
齐七好悬没有笑出来,不过本就将人惹生气了,若是再火一些,怕是日后就没得玩了,齐七弯了弯月牙,却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反正眇眇也看不到她。
身在句芒袖中乾坤里的画卷中的猼訑,望着眼前笑而不语的小姑娘,难得地……沉默了。
下午的时候,两族的长老果然鲸行所说,鸣金收兵,回到各自阵营歇息了片刻,便整军“同时”向海渊而去。
渊,深水也,海之渊,海之深水也。
齐七往前挤了挤,最终站到了那连灵眼都望不见底的裂缝前,裂缝很大,恍若天堑,若是对立的两军站在两边,怕是无论如何也只能嘴上争锋了。
“进吧。”鲸衍勾了勾笑,如花似玉的脸倒真是雌雄莫辨,他所在即鲸行等人所在的鲸浮船率先行入裂缝,慢慢地向下沉去,自纷杂、对峙的气氛中,慢慢地化为寂静,越是黑暗,越是平静。
众人的神情都很是严肃,警惕,这里是个完全未知的世界,甚至就连开客馆之人都从不知晓这里,竟有如此深渊,海神之能,可见一斑。
齐七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心口总不平静,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微微蹙着眉。
“小七……”怎么了?凤君之言尚未出口,只觉鲸浮船身一阵剧烈摇晃,一股巨力分割两人中间,竟是将鲸浮船一分为二!
齐七忍不住喊了一声,身子随拖拽鲸浮船的力道而去,重重地装在船舷上,剧痛袭来,齐七眼前一黑,却是趁机抓住了船舷,手下用力,头脑却被涌入的海水憋闷的昏昏沉沉。
这里的水……不同……齐七还未想到什么,便如陷入旋涡中的溺水之人,再无意识。
失去意识的齐七没有看到,黑暗中忽然点起的恍若希望的莹蓝色光芒,只那么一点,却是生命温暖的胚胎,恍惚中,什么重物在地上拖行而过的声音,随后是沉沉的一声“噔……”
悠悠渺渺,由远而近,响起在所有人的心间,失去意识的人莫名心头浮上一句话。
门,开了。
“姑娘,姑娘,姑娘……”
声音自远而近地唤着,叫人烦躁,齐七晃了晃手,似是想要驱赶这烦躁的源头,只是那人却锲而不舍的一直喊着,直至齐七完全被唤回了神,蹙着眉头睁开眼睛。
“嘶。”齐七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那人见齐七模样,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她伤着了,一双眼在齐七上下扫视,一下望到她的腰处,那里传来叫他人无法忽视的腥气,那人微微蹙了眉,“姑娘伤的有些重,莫动。”
齐七轻轻地把自己贴回地上,然后才有空去看那人,竟是……
鲸衍长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便咬住了下唇,齐七眨眨眼,觉得自己眼睛有些花,真疼啊,除了伏羲那个臭老头子,她从没这么疼过。
“莫动。”带着些微莫名的意味,鲸衍看了她一眼,鲸衍手中凝聚起水色光华,他看了看,约莫是觉得太过刺激,将光芒减到轻柔的亮度,这才去看齐七,道:“有些疼,姑娘忍忍。”
说完,不等齐七反应,便是一掌按了上去,疼得齐七呲牙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便一口咬了过去。
“唔……”鲸衍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过了一阵,鲸衍收掌,看着收了利牙却还没有松口的小朋友,挑了挑眉,道:“姑娘打算咬到何时?”
齐七非常不好意思地松了口,舌头舔了舔小尖牙,却是一阵血气,她默默地坐起身,便是牵扯到腰部的伤,眉毛抽了抽,还是忍住了没喊出口,她低着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鲸衍。
“对,对不起,我……”
“无妨,你倒是第一个敢咬本长老的姑娘。”鲸衍忽而笑了,笑靥生花的那种,一双美目望着齐七,叫人不自觉抖了抖,“本长老记住你了,早……七是吧?”
齐七抽了抽脑筋,完了完了完了,美人笑,毒酒药,齐七低着头,一脸郁卒。
鲸衍望着能种小蘑菇的人,忽而弯了弯眉眼,感到愉悦。
等低落完了之后,齐七又恢复了生活的希望,反正低落是没有用的,因为该来的总会来,这时周围的一切才开始纳入她的眼中,这里是一片无银的沙漠,与那意想中的海景完全不同,而且周围,平静得出奇,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这里……”齐七扶着腰踉跄着站起来,四边都扫了一眼,无边无际的中心是他们,“是哪儿?”
“是幻象。”出乎意料的,鲸衍直直地回答了她。
既知是假,为何还不破?齐七有些搞不懂。
似乎看出了齐七的疑惑,鲸衍摊开手,用灵力凝出的一把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了,头顶的烈日仿佛要吸干他们所有的水分,一刻不停地向他们索取着。
齐七还是不明白,她望着鲸衍,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白的解答。
“你能看出这儿的不同吗?”鲸衍不再浪费灵力,他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仰头直视毒日,“除了进入海渊时那亦真亦假,如梦似幻的撞击之外,你能看出这儿的不同吗?”
鲸衍的话还是不明白,但是齐七些微懂了,除了那随时流逝的记忆之外,你是否还能找出这世界的不寻常呢?若能,这幻境不攻自破,若不能,那便永远……困缚在此地吧。
直到它消磨了你的记忆,蹉跎了你的生命,最终你化为它的肥料,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