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寂寂,结界外笼罩的黑雾已经将小屋包围得水泄不通,容得凤祖自己观望一会儿旧人,句芒与凤君便也进去了,毕竟时间容不得他们浪费,依外面之势,怕是不能善了。
“唔……”床上之人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他一手按在床上撑起身,另一手从同时醒转的小姑娘手下抽出,自心境一番交流,关系倒是更加和洽了,丹华看着揉眼睛的小姑娘一笑,随后便注意到了屋内的两道陌生气息,丹华抬眼。
凤君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这久别重逢,生死交汇,他也不知道面前之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都想不到他竟会是这般表情。
“小子,这两位是?”丹华只是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便将目光转去了如今一个清醒的他还算熟悉的人身上,如此问道。
凤君看了眼两人,又看了眼丹华,两面都惹不起,他低着头,拘手道:“家中长辈以及小七的长辈。”
“哦。”丹华点点头,起身穿靴,随后对着两人拱了拱手,道:“我是丹华,两位有礼,不知如何称呼?”
心中掠过千百个重逢的反应,却独独没想到这自小相依为命的,竟然不认得自己了,凤启心中波动太大,一时竟然怔怔地望着丹华,无言而立,心中千言万语,一字一句都无处宣泄。
“我叫句芒。”倒是句芒向前一步,对着丹华介绍自己,将丹华的注意力从凤启身边引开。
凤启听了,倒也回神,他默了默,只道出二字:“凤启。”
丹华点点头算作记下,将小姑娘从地上扶起来,望着结界外一片青天白云,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调笑道:“不过是找个住处,君儿未免也太过防患于未然了吧。”
为什么这么做心里没点数吗?齐七瞪了丹华一眼,哼了一声,道:“走吧,去下一个结点,既然句芒同七哥家的长辈在,那么必然不会像之前那般艰难作战了。”
方来的两人虽然不懂,但一个是找到小朋友了,其余的遇上什么,他也能有个底,另一个呢,只要是丹华点头,他便不会再拒绝,自然是五人“一拍即合”,在齐七的带领下去往下一个结点。
凤祖与春神的实力果然不是盖的,齐七有如神助地一下解决了七个结点,但是接下来的行程便陷入了胶着之中,炎魔被更大限度地放开了,他们的夜晚也更加艰难。
齐七展开防护的结界,句芒与凤祖一同援力支撑,丹华被安置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齐七捏着下巴,有些苦恼头疼,她已经将阵法挖出了巨大的空心,但是预想的崩塌与缝隙并没有出现,是哪里出现了差错,究竟是哪里?
“小七,你莫……”凤君见小梧桐眉头皱的死紧,不由得出声劝道:“既然此法不通,不如从头再来过。”
从头再来……齐七眼中掠过精光,对了就是这个,一直将竹苑当做阵法的中心,也是控制最为强劲的地方,所以他们偏向在其他稍许薄弱处寻找破绽,但是,忽略了一件事,阵法的中心,阵法的凝结之处,如同结点一般,它是那余出的那个结点,也是阵法最隐藏、最显然的一处破绽。
“对。”齐七收了愁容,起身拍拍近来都坐脏了的白色长袍,道:“我们去竹苑。”
竹苑,凤启当然知道这个地方,他看向齐七,道:“如何去?”
“自然是……”齐七看向睡着的丹华,道:“丹华哥哥了。”
其实,若不说炎魔作为魔的执念,他待凰祖确是不错的,单论实力、资历,凰祖在他面前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但他视他为友,还以乐音相交,凰祖以命相救凤祖,他也以命相救。
齐七来到虚境的时候,也曾在丹华睡着的时候自己探索,但是只有丹华在的时候,她才能看到那条通向竹苑的路,这是炎魔给予挚友的权利,也是他给予挚友的礼物。
这是凤启第二次将要踏足凰祖口中的竹苑,第一次他生命垂危,让自小看着长大的阿凰燃了自己救了他,如今第二次,纵是前路有何阻拦,他都会将阿凰带回家。
“此番,小七有几分把握?”走在竹林小径上,凤君问道。
“说实话,我没有把握。”齐七仰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随后又看向前方的路,“我只是最讨厌限制自由这件事而已。”
“无论是当时的阿凰,还是现在的丹华,他都不应该因为旁人的执念,而失去了自己的自由。”齐七顿了顿,又道:“与魔相交,我没有偏见,甚至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但是在无论是过去从未曾背叛过友谊,最后死于执念的阿凰,还是现在重获新生,但始终懵懂被困的丹华,都不应该受到这不公平的对待。”
“我想帮他,所以我遇见了他,但是遇上炎魔,天下火祖,是火的源,胜算多少,我一分把握也无。”
齐七的一番话,路上几人听了个明白,不明白这番话中的认真与沉沉从何而来,凤君伸手绕过小姑娘的后颈,拍了拍那边的肩膀,随后轻轻贴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不算拥抱的拥抱,是他给予小姑娘的尊重与鼓励,凤君迎上齐七望过来的眼神,笑得一如孩童时期那个傻傻呆呆的小凤凰,“无妨,小七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真是……”齐七眨了眨眼,忽然给了凤君一个手肘,听到对方的呼痛,齐七撇撇嘴,两手抱肩,道:“傻凤凰,已经不笑了,这样装傻配上你这张脸,很丑的。”
凤君大受打击地退到了最旁边,看得其他几人不由得笑了,丹华更是给齐七竖了个大拇指,道:“君儿做的对,这小子笑得这般傻气,日后若是跟了他,免不了吃苦,听我的,到时候给你个更好的,更好看的。”
前面说的毫无影响力,只有最后四个字,除了凤祖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丹华一下戳中了齐七的软肋。
“好好好。”齐七连连应了,双手应道:“谢谢哥哥。”
看得凤君觉得那一手肘更疼了,怎么这样啊。
众人见了他的苦相,不由大笑,一时间去了不少凝重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