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七感觉自己睡着了,好像还闭着眼睛,因为入目一片黑暗,无边无际,但是黑暗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冷,对她来说,竟有些奇异的温暖与舒适,齐七低吟了一声,想要睁开眼睛。
远处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光点。
我睁开眼睛了?
齐七这么想着,那个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被这团光包围了起来,那是一种热烈而又难言的感觉,乍一接触的时候觉得灼热难当,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齐七就习惯了。
习惯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齐七这时候才知道,不是眼皮泛白,而是她看到的,就是一片白光,它不算是光,它应该是一种力量,一种能量,白洁无瑕,十分极致的一种能量。
“吾儿……”
这一次齐七听清了,她虽在这光之中百无聊赖,却并不困倦,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她望着那片白茫茫,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吾儿。”那声音听到齐七的问话,更加坚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像建木哥哥,像及云阿哥的声音一样,让齐七觉得温暖而亲切,那是光的特质,那声音又道:“尽快,寻吾。”
“你唤我为子,你是我父亲吗?”齐七却显得异常冷静,她上前一步,似是靠近了一点,可她就存在于光芒中,怎么走才是更近呢?齐七抬起头,望着那如黑暗一般不知尽头的白茫茫,“你若是我父亲,为何弃我于木族,你既弃我,又为何使我寻你,你若不是我父亲,你这声声低唤,于冥冥中究竟何意,何以木族覆灭独我一人存,何以你!”
“你莫离开!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啊!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渐渐的模糊,甚至连齐七自己的声音都开始远去,齐七不甘心,她觉得那个声音,就是她所能追寻到的终极,就是她这一切的答案,为何她资质愚钝,天生有灵,为何她天地同寿,为何神灵于她优待,为何她身体里有那些许的东西,为何……
此生此世,诸多疑问,让她,不堪重负。
齐七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催昏了过去,却同时,另有一股力量迫使她竭力睁开双眼,眼皮很是沉重,不过一个睁眼的动作,竟叫她要耗费全力,齐七使劲的,使劲的,使劲的终于!
“唔。”
“小主子你醒了!”这低吟一声,玄夷当即便发现了齐七的动作,一个闪身来到床边,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可有哪里不适?”
齐七费力地摇了摇头,张口却有些声哑,“没事。”
玄夷听着这声音,便知道齐七缺些什么了,他起身去倒了杯茶水,重新回到床边,一手扶齐七起身,一手将茶杯贴向齐七的下唇,待齐七张口,他才小心地喂水,一边喂水一边道:“小主子身子怕要虚上几日,这几日还请小主子准夷贴身跟随。”
虚上几日?齐七细细感受一番,却忽然凝了眉,道:“发……发生何事?”
“是夷疏忽,这防备的药粉并非是全然无虞的,使得小主子中了虺族之毒,这才昏迷甚久。”说着,玄夷又叹一口气,道:“阿光的师父同虺族的三长老有些交情,他便带我们来到此地,为小主子找寻解药。”
“只是……”玄夷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却全部都传音进了齐七的耳朵。
“小主子中毒之事怕是不简单,这毒竟是虺族至毒,解药失传已久,便是连虺族自己都不能解决,,小主子能够醒来,还得看阿光几日来研究解毒之法,这才稍稍去了一些毒性,只是那毒被封在小主子体内,暂且沉寂,要想找到解决之法,还得一番时日。”
剩下的话,玄夷便是不传音,齐七自己也能够懂,既然是虺族自己都没有解药的至毒,又怎么会那么恰好地在山脚下这种随便的地方就被她碰到了,怕是有什么阴谋吧,不过,方才的梦……如此清晰,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玄夷口中的主人吗?齐七抬眼看向玄夷,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身形颀长,不是面若冠玉的那一种,但却是别样潇洒,虽然带着魔性,却也是爽朗自在的象征,本质上,还是个温柔的人,若非如此,怕也不会引得鹿蜀如此倾心相交。
不像,不像。
那光是极致纯粹的白色,它容不得玄夷身上的魔性,玄夷也并非良善之辈。
“小主子,怎么了?”玄夷就见齐七忽然就开始看着自己目不转睛,不由得出声问道:“可是夷身上有什么不妥?”
齐七摇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玄夷你的面貌,倒是不错。”
“是吗?”玄夷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似还有丝毫的嫌弃,不过他很快便笑着说,道:“比不上小主子藏在面具下的美颜,夷就多谢小主子称赞了。”
齐七也配合的哈哈笑了两声,笑过之后,齐七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问道:“你们……可曾取下我的面具?”
“未曾。”玄夷听齐七问了,便将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又夸道:“阿光小兄弟着实大才,之前是夷小看了他,不过夷从前好似不曾听闻过招摇山的招风部有老土这么一号人,竟如此厉害,连教出来的弟子都这般有本事。”
“约莫是隐世之人,去了招风部吧,我见族长与他二人也都是朋友之礼相处的。”齐七掀开了被子,按着床一转,就要弯腰穿鞋,却见玄夷先她一步蹲了下去,齐七有些不习惯,看他,“你,你不必……”
玄夷低着头为齐七穿好鞋,起身之后对着齐七轻笑,道:“夷本就是主子派遣而来照顾小主子之人,是夷的过错,才使得小主子独自在不周的山野间度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还请小主子给夷一个弥补的机会。”
这笑得还挺让人不能拒绝,齐七挑了挑眉,一拍微微弯着腰的玄夷的肩膀,道:“那也不行,这次就算了,你便当我不惯让人帮我吧,有事要劳烦你,我自不会客气。”
因齐七说的真心,玄夷观察半刻,便点头笑了,道:“谨遵小主子之命。”
齐七笑笑,正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可是姐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