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亡

我想,就算是高空飞翔的鸟儿也能用眼神击杀。他们是幸福的,是胜利。所以要更加地,更加地幸福下去。我紧紧地把双手怀抱在胸前,一边哆哆嗦嗦地发抖,一边暗暗地鼓起勇气逃亡。

今年早春时节,第一次模拟考试的第二天。早晨,下雨天里,我来到朋友推荐的补习班。路上,跟同撑着雨伞的阿姨打了个照面。

“啊,正巧碰见你。”阿姨小声叫住了我。

我倒是一脸的惊讶,心里想着我应该不认识她才对。简单的微笑过后,就直接离开了。

“今天来这里的学生就你一个,所以,我想应该是他介绍的吧。”被我称之为阿姨的老师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多了。是个五十来岁的女性教师。她姓胡。

“你就是白一龙,对吧?”

“嗯,是我。”

“上去吧,教课的老师已经到了。”

“什么?”我心里有点慌张。

“之前来的时候,有见过老师吗?”她以一种亲昵语调问道,口气还似乎带着些许质问,“这位先生,你知道吗?”

我想了想,说:“不认识。”

“是吗?”这次,她把我带进了一间房间,先生就站在里面。

我的心跳加快了,一阵敬畏感油然而生。这是一种只有自己明白的心情。

“老师好。”我的语气显得十分紧张,自己听了都吓一跳。我感到万分的沮丧和难受。

不知为何,我只将他写作“先生”,并不公开其真实姓名。我这么做,亦是表达我对他的一种情感的自然流露,也是为了心怀恩情的感谢。夏目漱石老师曾在自己的小说中写道:反正我是不会用冷冰冰的首字母来称呼他的;先生自己也曾多次提及不用如此客气地称呼我为老师。既然如此,在不触犯二者之下,我就大胆用“先生”称呼其名。

“嗯。”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先生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正方形的脸上露出了酒窝,“那你就是白一龙了吧。”

我迅速做出了回答:“是的。”

站在一旁的女教师微笑道:“那我先走了。”她走出房间,又回过头来,“等会还要几位学生会过来。”

狭小的房间就剩下我和先生两个人,好像空气凝固了一般,就是这种感觉,糟糕透顶了。也没管那么多,先生抵过来一张数学卷子,意思我做完它。等先生回到黑板前的位置上时,卷子已经被我写完了。因为我的成绩实在太差了。我开始慢慢打量起先生,便又觉得十分难受。不知怎的,就是让人不舒服。就好像我正和朋友高谈阔论,谁也没得罪,突然冲出一个人,拉着我打游戏。就是这种感觉,简直叫人难以忍受。实在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感觉,心里憋屈不过,便决定大胆一次。放下了笔,手指与手指的软骨之间发出了碰撞的声音,这是我放松的方式。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先生的面前,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子,竟感觉异常羞涩。比起过去的那些悲催:今天这件始料未及之事,岂不是要再次逆转我的生活,重新将我重重地摔入谷底?我可不想啊!如此一来,就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添加了麻烦。这大概就是所谓愚蠢至极人的样子吧。

每一个人的期待着充满耀眼阳光的世界,期待着由自己定义的世界。先生心里正思考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啊!若是能鼓起勇气向前前进,暴风雨的夜晚也能照耀光明。“你知道吗,不是任何人都能百分之百的正确。”先生继续慢慢的说道,“虽然,你的成绩很差,但是,做出的题目却是全部正确。”

我愣了一愣。

先生披上了加绒卫衣,绑好扣子,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异常的气氛,让我不禁紧张。这般奇妙的经历,即使对我来说,此生也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今天来的学生加上我也只有两位,待他进来之后,他一声不响地坐在了我的后面。他是个初一的男生,眼睛未免太大了些,反而给人一种虚弱的奇怪感觉。除此之外,脸颊的轮廓好似雕刻一样棱角分明。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应该问候一声才是。

“啊,对了,对了,我叫白一鸣。”我大声笑了起来,声音大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像话。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话说了。

“嗯。”他也朗爽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廖俊翔,初一。”

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男生,居然如此开朗。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早点回去。”先生低声说,手中的红笔随之放下。

“你。”先生的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了笑容对我说道:“明天见。”

白一龙听后心里一惊,脸上呈现出异于平常的笑容,回答道:“嗯,老师再见。”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如释重负,心中不断洋溢出源源不断的话语。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就被人认为不思进取。有一次所谓的邻居来我家拜访,她是带着一个肤色洁白的小女孩一起来的。母亲让她们并排坐在客厅的次位上,还给她们道上了茶水。这两位不速之客得意洋洋地跟母亲说起小女孩在学校的成绩,我的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浮现出诧异的表情。不速之客正视着我,说:“在这地方若还不是第一,要知道,在别的地方还有很多更加能干的孩子。”

关于邻里人的概念也逐渐削薄。有一次放暑假,连续几天没有听见那家人的消息,心里开始也没觉得什么特别,直到一个月后。物业传来了消息,原来是一家子人早早决定出国,从那之后,就这样再没见过她了。

已经快十年了,那一家人已经消失在我那些遥远的记忆之中,微小,却散发着讨人厌的气味,绝对不会消失。讽刺的音容笑貌已经纯粹地固定在我的记忆之中了,因此,我才想要逃出这片污秽之地。

没有胆怯和畏缩,也没有那种想要刻意暴露自己的迹象,态度也并非冷漠或暴戾,只是想天真地要让这个世界简单清楚。

我心里还是感到排斥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