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校花陆憬然(上)

洛雅离开天江大学,一回到学校就落网了。王主任亲自去班上把她拎到德育处,而德育处的墙角里,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学生正在面壁思过。洛雅好奇地瞅了对方一眼,差点没认出这个剪了一脑袋二茬儿的女生竟是校花陆憬然。

陆憬然是洛雅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刚才帮她给父亲带话、在自己母亲的极力游说下剪了个蘑菇头的漂亮女生。理完发,母亲以为完成了任务,把她送回学校就走了,谁知她又趁午休时回到理发店,硬是又把蘑菇头剪成了二茬儿。剪了二茬儿的陆憬然依旧是敬仁高中第一美女,只是和之前的发型相比,她的脸上似乎多了股骄横之气。王主任看到她这副德性,气得更年期都要提前了。一个女生拖着一尺多长的辫子离校出走还没找到,另一个女生就把脑袋剪成劳改犯回来恶心她,这学校招的都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学生啊!

就在王主任看着两个女生准备大肆发飙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瞪着洛雅和陆憬然,拿起话筒不停地嗯了几声,便朝她们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速速离开。

两人走出德育处的大门后相视一笑,洛雅马上伸手摸了摸陆憬然的头发,说:“不错不错,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刺儿头’!”

陆憬然一脸得意,摇头晃脑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逼我买个假头套戴!你怎么着,要不也剪个我这样的?”

洛雅一听立马摇摇头:“算了吧,快到冬天了,我怕冷!反正我就不剪,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陆憬然无比羡慕地说:“关键是你爸提气,向着你!这要搁我爸,肯定直接动手,咔嚓一剪子就给我剪了。”

洛雅说话不经大脑:“你爸是发型师?”

陆憬然严肃地否认道:“我爸是警察,习惯按规矩办事,从不跟我废话。”

洛雅夸张地打量着陆憬然,佩服道:“你也够牛掰的,你爸是警察,你还弄这么个发型,这不是成心给人民警察添堵吗?”

陆憬然古灵精怪地笑笑,说:“我爸最近出差,等他忙完回来,我头发就长了!不过你说王主任把咱俩放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肯定没事,学校又没规定女生不能留二茬儿。我可就惨了,”洛雅说着,马上一脸愁云惨淡,“你知道我刚才在天江大学遇到谁了?”

“谁?”陆憬然睁大眼睛。

“彭校董。”洛雅哀叹道,“他竟然还记得我!”

“你刚拿了人家八千块钱,人家能不记得你吗!”陆憬然幸灾乐祸地笑道,“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教训我一顿呗!”洛雅有点后悔,“我一时没忍住,跟他犟了几句。”

陆憬然拍了拍洛雅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依我看,你这次很可能不用剪头发了。”

洛雅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赶忙问道:“真的?为什么?”

陆憬然忍不住笑道:“你直接等着砍头吧!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头发长短还重要吗?”

洛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他们砍完我的头就把我的辫子给你接上,你等着吧!”

陆憬然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啊!也算你给我留了点念想!”

洛雅和陆憬然一路打打闹闹回到教室,事实上,这场剪发风波在王主任接到郭校长电话的那一刻起便戛然而止了。校规“不允许女生留长发”中的“不允许”,被消无声息地修改为“不提倡”,洛雅的长发最终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得以继续留在她的脑袋上自由而疯狂地生长。

很多年后,洛雅和林冽聊起她和陆憬然的友情,并没有赘述太多往事。她只用“另一个自己”来形容这个与之并肩多年的死党,对她来说,陆憬然就是另一个自己。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能成为朋友的并不多,能交心的挚友也大多集中在学生时代。可即使是能交心的挚友,也未必能默契到可以称之为“另一个自己”。因为这样的友情,汇聚了太多天时地利人和,可遇而不可求。每每想起和陆憬然的初识,洛雅都会觉得,那是一件犹如遇见另一个自己一般美妙的事。

那是敬仁高中入学军训的第一天,一个烈日当空的下午。在魔鬼教官刘爱国的命令下,一群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累的小女生们不停地站军姿、踢正步,个个苦不堪言。洛雅正琢磨要不要假装晕倒,站在她前面的大美女却在集体去厕所时悄悄跟她商量:“同学,我一会儿可能会晕倒,麻烦你看到后马上配合一下,扶我一把,我怕摔疼了。”

洛雅一惊:“这么巧!?我一会儿也可能晕倒。”

美女十分随和,柔声说道:“那就一起晕呗!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托我一把,让我倒你身上行吗?”

洛雅认真地想了想,有些为难:“行是行,但咱俩一起晕也太假了吧?”

美女无辜地睁大杏眼,反问道:“假吗?我可是真的快晕了啊!就是怕真晕倒时控制不好摔疼了,这才提前晕的。”

洛雅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慷慨地说道:“那你先晕吧,我扶你,我随后再晕。”

美女笑靥如花,连连道谢后说:“我叫陆憬然,你叫什么?”

洛雅回答:“我叫洛雅。”

陆憬然又说:“行,那咱们一会儿宿舍见。”

按照约定,陆憬然晕倒的时候,洛雅作为“晕托儿”立马上前扶住了她,而后又顺势将她放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洛雅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陆憬然,发自内心地感慨美女就是美女,连晕倒都这么好看。只见她眉头紧蹙,杏眼微合,倒下的身段也是楚楚动人——这样的人晕倒在地,谁会有心思怀疑她是真晕还是假晕!果不其然,大家一看到陆憬然晕倒了,立马前呼后拥将她抬回宿舍休息,洛雅在羡慕的同时又有些丧失信心。

过了一会儿,洛雅调整好状态,也晕倒了。虽然她长得不比陆憬然逊色太多,但终究晕不出陆憬然那股惹人怜惜的韵味;不仅如此,由于紧张,还晕得有些做作。更不幸的是,当时连长恰好路过训练场,目睹了她晕倒的整个过程。半小时后,连长悄悄来到宿舍门口,看见两个女生穿着小背心开心地倒在零食堆里,正无比兴奋地交流着装晕心得,庆祝她们在此胜利会师。连长怒发冲冠地把教官喊进来咆哮了一顿,洛雅和陆憬然因此被罚洗厕所洗到军训结束。为了逃避臭气熏天的现实,她们只好硬着头皮认真训练,结果认真过了头,俩人双双成为军训汇报表演的队列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