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皓月山上(下)

冯沛淇早有心理准备,冯昂倒是惊得瞪大眼睛。父女俩虽未跟周浩疆正面交锋过,但邢志飞没少提及此人,更没少一起研究这张可憎的面孔!

冯沛淇冷笑道:“周大队长?第一次见面竟然在这里,刚才没把你们烧死吗?”

周浩疆忍着剧痛仰天大笑,面无惧色道:“真不好意思,不拔掉你们这颗大毒瘤,我怎么敢死?”

“你是怎么过来的?”冯沛淇刚问完,马上自己想到了,“是高蕴海吧?他一直神出鬼没,阴魂不散,我以为是要伺机报复,没想到竟是为了给你带路。但你们是怎么把手伸向利尔斯的?”

周浩疆不无得意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底下又不是我们这几个警察,哥老大、利尔斯那些人,有的是同行和线人盯着,就跟盯你们这个组织一样!”

实际上,燕京警方前不久抓到伪装入境的利尔斯等人,审出了他们受哥老大委托前来和冯昂交易的事情。事关冯昂,老领导自然想到了周浩疆手上的案子。领导层通过气之后联系他时,正赶上他和部下刚刚在烂尾楼遭遇袭击。周浩疆从高蕴海那得知冯氏父女的去向,正要重组人马去杀过去,却被上级叫回去开紧急会议,这才耽误了时间。

冯沛淇指着蜷缩在地上的两个白人,问:“那这两个人呢,难道他们也是警察?你是临时从哪里抓来冒充的!?”

“这两个人还真不是我临时抓来的,他们是Y国国际刑警。”周浩疆如实说道。

紧急会议上的另一个议题,就是解救Y籍人士陈天丽——Y国领事馆和Y国国际刑警在这时发出援助申请,声称Y籍人士陈天丽被绑架——他们当然不会为了彭琛枉顾流程,私下行动。于是,周浩疆决定将计就计,让两名Y籍国际刑警冒充利尔斯手下,而自己大学时正巧选修过西班牙语,便冒充了利尔斯的翻译,一起押着利尔斯赴约。

想到一直不见陈天丽和李修昀,周浩疆便随口问道:“对了,陈天丽和李修昀去哪儿了?”

“那两个累赘,自然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冯沛淇语气阴森,“我再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烂尾楼这个地方的?”

周浩疆的回答似行云流水:“我们一直监视李修昀,你们绑架他,我们就跟过来了。如果你再问我们怎么知道李修昀的住处,自从他在敬仁高中杀了那个校工就被我们盯住了。那我们是怎么知道他在敬仁高中杀人的呢?你知道吗?”

冯沛淇咬牙切齿道:“果真是……洛雅!!!”

周浩疆正色道:“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害了那么多人,活该碰见敢跟你们玩命死磕的!老实告诉你,郑云伟‘光荣牺牲’、网上流传的配方、东南亚市场曝出的‘星夜’仿品……这些事情都和洛雅有关,你们真不该惹她!”

这些冯沛淇不是没怀疑过,可她一直不明白,此时也陷入困惑:“就……就为了……为了一个陆憬然!?”

周浩疆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别不拿人命当回事。”

这时,一个白人刚从毒打中缓过来,操着生硬的中文说道:“冯小姐,彭琛跟我们有过约定,只要你接受我们Y国国际刑警的调查和保护,我们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周浩疆听了哑然失笑:“这是我们中国的地盘,我忙活半天,到嘴的肥肉能让你们叼走?你们现在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好意思忽悠人家!”

这时,始终未开口的冯昂走过来,看着周浩疆道:“周大队长,你情愿搭上自己也要跟我们死磕,又是为了什么?虽然你是警察,但你这份执着不常见。”

周浩疆听到这个问题,瞬间敛起笑容:“为了我亲弟弟,他就是因为‘星夜’送了命。”

“好!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们报仇很是到位,把我们父女逼得这么惨,唯一这条生死不明的路,也被你们硬生生截断了。”冯昂上一秒感慨万千,下一秒目露凶光,“既然这样,我也不会让你痛痛快快见阎王,我还要更多人给我们陪葬!”

漆黑的山路上,作为先锋的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在热心村民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行驶着,他们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因为按照和周浩疆的约定,还没有到主动进攻的时间。更多车辆在山脚下集结,形势格外紧张。

突然,皓月山的山顶上,屹立数月的温室大棚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如风琴般齐刷刷地倒向两边。大棚里面没有任何植物,只有一架巨大的直升机赫然出现,只见它乘着月色轰隆起飞,螺旋桨飞速盘旋,向四周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借着月光,人们吃惊地看到,机舱门处垂下一道绳索,随着飞机的升高渐渐拉长,绳索末端便是被五花大绑的周浩疆。

最后的较量就在眼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为半空中的周浩疆捏了一把汗。冯昂知道周浩疆敢深入虎穴,必然留了后手,拉上他本人垫背果然有效。警方此刻投鼠忌器,不敢主动攻击,只能事先警告。

“直升机里的人听着!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你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山腰处的密林里,高蕴海和华呼啸各自端着一把狙击枪,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洛雅听着喇叭里循环播放的劝降声,心里觉得多此一举。

她和华呼啸是从任骏驰的车里逃出来后,又在山里迷了路,正好遇到了埋伏在此的高蕴海。她深信,这是陆憬然在冥冥中指引着她和高蕴海汇合,一起见证着冯氏父女的报应。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华呼啸那条中枪的腿,可他一心给高蕴海做帮手,说血止住了暂时不会有事。

直升机里的冯氏父女自知到了绝路,半空中吊着周浩疆的同时,又打开舱门,伸出两挺机枪朝着山脚处有路灯照射的集结点拼命扫射,扔下的两枚手榴弹直接引爆了汽车、引发了大火。一时间,山脚处乱作一团。

初尝报复快感的直升机马上转向,看意图是打算朝小镇中心开去,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领导下令特警鸣枪阻拦,但由于顾及周浩疆,特警鸣枪许久方才将直升机赶回皓月山上方。方圆数公里的百姓听见枪声,顿时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眼看直升机回到山顶上方盘桓,高蕴海和华呼啸互相对了个眼色,忽然起身架枪对了上去。

高蕴海言简意赅道:“你来绳子!”

华呼啸凝神静气,心无杂念,在直升机掠过尚未完全倒塌的大棚时,果断扣动扳机,精准切断周浩疆上方的绳索,周浩疆自由落体在大棚顶子上,缓冲之后摔了下去。

紧接着,高蕴海扛着大狙巍然不动,静静观察着直升机因瞬间失重飞行不稳,渐渐朝密林处摇晃倾斜。待飞到密林上方,他当机立断,一枪轰向螺旋桨,直升机随即被火焰包裹着坠入密林里。

洛雅和高蕴海抱头痛哭,华呼啸陪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毫无醋意。

公路上,从村子柴房里脱身的彭琛开车赶来,正巧看到这陨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