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憨开过家长会,代替阿华家长,家长会开的简明扼要。发考试卷,老师介绍班级总体成绩排名,重点提及前几名孩子,后几名孩子,中间坐车一概而过,如果家长想了解孩子详情,家长会后单独找各科老师详细了解。

阿憨转告阿华妈妈的话就是挺好的,阿华听话,学习还行,笼统的说法,阿华妈妈也不深究。

现在给闺女开家长会,阿憨又一番心情,必出压箱子底的衣服,衣服折迭痕迹清晰可见,请求女同事拿回家帮他熨烫,弄得同事以为他去相亲,热心同事拿来发胶要替他打理发型。

教室在主楼二楼,一楼是老师办公室,刘老师站在讲台上,和每位进来的家长打招呼,阿憨很拘谨地向刘老师点头致意。在班委指引下找到阿月座位,教室最后一排,现在秦月篡到后排,前三排篡座位,后四排篡座位。

阿憨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表现,他是秦月父亲,他要求女儿努力做最好自己,他深吸一口气。班委将秦月试卷摆在书桌上,数学一百,语文九十六分。

一阵香风飘来,阿憨视线从试卷移开,“你好我是王文义的妈妈。”来人朝阿憨伸出手,阿憨习惯性地堆砌充满诚意的谦逊的笑容,他视线余光扫到试卷,女儿,我要努力,心思电转间,脸上笑容僵住,“你好,我是秦月爸爸。”

他的表情好奇怪,文义妈妈心想,文义试卷也发下来,数学语文都是九十八分。

班级同学平均分数九十六点五,刘老师针对每个孩子进行点评,“咱们班有一位同学值得所有人学习,秦月同学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品格是其他同学有所欠缺的。”好多家长都在点头,“我观察一下,咱们班同学家长接送的绝大多数,像秦月这样独自走路上下学的孩子寥寥无几。她家离学校两公里多,当然家长出于孩子安全考虑无可厚非。”

刘老师邀请阿憨向其他家长传授成功的教育理念。阿憨站起身,教室里所有人视线集中到他身上,他有些慌乱,脸上习惯性谦逊笑意浮现。对上刘老师鼓励的目光,我有个优秀的女儿,我也要做优秀的爸爸。他脸上笑容又僵住,定了定神,阿憨开口说道:“我的女儿,她懂事起就没把自己当过小孩子,她孝敬长辈,照顾小她三岁的弟弟,尽管她其实也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我们原本住在白云村,一个离天很近,出行要靠攀爬悬崖峭壁的地方。我带他们出来,挣很少的钱勉强维持我们的生活,秦月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困苦。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开心,秦月是个乐观有上进心的孩子。我为我的女儿骄傲。我感谢学校给她学习的机会,感谢老师为她付出的辛苦。”阿憨向老师鞠躬致谢。

他光顾侃侃而谈,闭上嘴才后知后觉,自己话匣子一开怎么没篓住,他有些不好意思朝各位家长拱手致歉。“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刘老师带头鼓掌,家长们报以热烈掌声。

阿憨觉得自己一路是飘回去的,老师说他的女儿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大家学习的榜样是他培养的。阿憨到市场买了一条鱼,打了半斤酒。爷三好好庆祝一下。

阿憨到市场转一圈,很希望别人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秦月的试卷卷成筒握在手里,纸张薄阿憨虚虚地握着,怕用力会捏出褶皱。“兄弟手里啥好东西,看你小心的样子。”阿憨赶忙展开试卷,看我姑娘考试一百分,摊主很配合地伸长脖子认真看几眼,“你姑娘长得水灵学习又好,你以后等着享女儿的福吧。”

第二节邻居家小伙伴

十二月中旬,阿月放寒假,到开学中间两个半月时间。阿星特别高兴,阿月又能在家陪他。现在阿星也四岁,阿爸同意他们走出家门在附近玩耍。

隔壁三个孩子加上他两五个小孩,阿月和阿星脖子上各挂一把钥匙,只要离开家门就上锁。这是爸爸要求的,我就在隔壁家里有啥动静能听到,抱着侥幸心理嫌麻烦不锁门绝对不行。

两个孩子执行很好,另外兄妹三人不理解,他们上这院子就不锁门,干嘛那么小心?两家情况不同,他们家大人每晚都在家。

彼此多了玩伴孩子们都很开心。阿星用的课本是小耀给的,小耀上三年级。小美五岁,小丽两岁。

两家房子格局一样,姐弟两第一次到隔壁串门,看到两张床上被子没迭胡乱卷成团,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一把大水枪立在床头,几个娃娃东倒西歪地扔在床上地上。

掉在地上衣服,小耀走路觉得它碍事用脚踢到一边,小丽蹒跚地走过去捡起衣服,手里糖块掉在地上,有糖块吃是她的特权,小丽捡起地上沾了土的糖块直接塞进嘴里。哥哥姐姐见怪不怪,没人制止她不讲卫生坏习惯。看到姐弟两惊讶表情,小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鱼鳞她都往嘴里送。”

几个人琢磨玩点啥呢?阿月提议过家家,小耀男孩子不热衷过家家游戏,阿星无所谓,玩也行不玩也行。小美和小丽回应。

阿月编排剧本小红帽,她演真假外婆,小美是小红帽,小丽阿星是森林中小精灵,小耀是猎人。过家家之前要先打理个人卫生。洗头水烧热,从小耀开始洗头洗脸。

阿月找出毛巾洗发液放脸盆边,真烦,我妈都没要求,她还站一边监督,我想洗头就洗,不想洗脏也是自己带着,小耀心里不耐烦地嘀咕。可是又不能在女孩面前失了面子,“用我帮忙吗?”阿月笑嘻嘻地问,她看出小耀一脸不情愿。

小耀脑袋扎进盆里,往头上撩水,弄湿衣服领子,他干脆脱了外衣,只穿件背心,既然沾水就好好洗彻底。脖子他用力搓半天,平时洗脸不洗脖子,搓一遍有泥,再搓还有•••搓的他不好意思,觉得在女孩面前有些丢脸,这么厚的泥。

他用毛巾兜住头发,转头看看,原来秦月阿星陪小丽玩呢,身边站着的是小美,还好没在她跟前丢脸。直到第三盆水才投出清水,小耀照镜子一看,里面小孩挺清爽。

小美很痛快主动要求洗,小耀帮妹妹洗头洗脸一边教训她,大姑娘也不知道干净,你看头发都擀毡,手也裂口•••他搓得用力,阿月要上前帮忙小耀不干,干嘛让外人看妹妹笑话,孩子的自尊心啊。小美就在大呼小叫疼疼疼中洗干净。

小丽目睹小美痛苦的讲卫生过程,说啥不愿意重蹈姐姐覆辙,吱吱哇哇满院子跑,被她哥哥拦腰夹持进屋,洗了多长时间小丽哭了多长时间。

第三节谁是老大

秦月他们几人,年龄参差不齐,女孩男孩子性格迥异,所以在相处过程中需要在意见相左时能有人最后拍板,需要一位说话压茬的。小耀大秦月两岁,他奇怪怎么稀里胡涂地就以秦月马首是瞻?其实没啥奇怪的,秦月是女孩心细,能细致入微的体谅别人,她能张罗事情而且讲究方法。

相较于过家家,小耀更喜欢弹玻璃球扇三角等一些男孩子间流行的游戏。他书包里一袋子玻璃球,他拎出来展示给大家看,里面花花绿绿好看的很。

秦月按住不让他解开袋子,韩星看到这些玻璃球心里是喜欢的,但是秦月说不行,他也伸手阻止。几人僵持之际,小丽两个手指头扣住袋子,另一只手则上前撕扯袋子,这只袋子久经重负估计到极限,刺啦玻璃球互相挤挤撞撞争先恐后跳出来。

小丽被几只滚到脚下玻璃球绊倒,直接匍匐前进,抓住一只往嘴里塞,她当成美味糖球。小美眼疾手快啪的一巴掌打掉小丽已到嘴边溜溜,糖球没到嘴还无故挨了一巴掌,小丽委屈的大哭不止。

小丽边哭边念叨糖球,我要吃糖,她的专属糖块没了,其他人手头没有。小丽不达目的哭声不止,“真烦人,就知道吃,啥都往嘴里塞。”小耀瞪视屋里愤愤地说道。

秦月抱着小丽,用歌声安抚她,小丽哭累睡着了。“她有些闹觉。”秦月走出来说道,看看地上玻璃球都被捡起来,这回用双层袋子包严实。几人又反复遛几遍确保没有遗漏。避免有遗漏被小家伙捡到误食。

经此一事,小美觉得姐姐特别靠谱,小丽呢被姐姐耐心地抱着哄睡觉,还有好听的催眠曲,她再喊姐姐有秦月在,小美不用搭腔。

两家孩子都不睡懒觉,父母出摊早,小耀兄妹几人也跟着早起,兄妹三人吃完早饭到隔壁报到。每天上午秦月保证一个半小时学习时间,小耀看韩星四岁都有模有样跟着学一个半小时,他也不好坐在一边干瞪眼看着。寒假作业放在秦月家,俨然三人学习小组,后来小美小丽加入进来,秦月带出一个徒弟韩星,又新收两小美小丽。

小荣今年十二岁是家里老大,随着弟弟妹妹相继出生,他老大的责任越来越重。他十岁辍学给爸爸当帮手,那时他们家添了第四个孩子。同龄人享有的无忧无虑仅限于他三岁之前,十岁的孩子开始养家糊口生涯。

他很羡慕五人帮,有他这个大个顶着,小耀某种程度上还能释放自己的天性-单纯地快乐着。他脱离属于他的群体生活,每天混迹污水横流的摊位前,杀鱼收拾鱼,手法娴熟业务熟练,眼神犀利沉默寡言。

没有人关心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他是高兴还是难过?而他麻木地适应这一切,他不用思考,也不愿意思考,更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会无悲无喜无得无失,日子才会周而复始平静地过去。

下午五人帮一个礼拜会有两次到市场采购,小耀用自行车载着小丽,孩子们先到小耀家摊位转上一圈,“小荣哥哥,哥哥,”他们依次和小荣打招呼,小荣一脸冷漠,专注于手里的活计。孩子们不介意小荣的态度,走的时候不忘和他告别,尽管得不到他的响应。

有时他会盯着他们远去背影,眼神空洞茫然,透过他们仿佛又看到自己远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