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鲁滨逊漂流记(插图本)(童年书系·书架上的经典)
- (英)笛福 金素芳
- 2804字
- 2021-01-06 20:39:02
第三章 风暴余生
到巴西不久,船长把我介绍给一位种植园主。我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些种甘蔗和制糖的方法。我看到,巴西的这些种植园主生活优裕,都在短时间内发家致富。于是,我买了一些没有开垦过的土地,决定经营种植园,并且在巴西定居下来。
我有个邻居是葡萄牙人,名叫威尔斯。我们两家的种植园紧紧相邻,经常来往。不久,我们经营的种植园有了起色,可是,我们都感到缺乏劳动力。
这时,那位葡萄牙船长又回来了。这次他的船是停在这儿装货的,货装完后再出航,航程将持续三个月左右。我告诉他,我在伦敦还有一笔小小的资本,现在打算动用。他建议我先用一半的资本,也就是一百英镑,委托他办一些这儿紧缺的货物,帮我一起运来,那样,即使万一失手,我还可用剩下的一半来接济自己。这确实是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我按船长的建议,给保管我存款的那位太太写了一封信,又写了一份委托书,交给船长。
船长购买了我需要的货物,安全运抵巴西。我的货物——什么布啊、绒啊、粗呢啊等等,都是地地道道的英国货;另外一些则都是这儿特别贵重和需要的物品。我设法高价出售,结果赚了四倍的利润,用这笔钱买了一个黑奴和一个用人。我的种植园的发展大大超过了我的邻居。
第二年,我的种植园收成很好。这时,我的头脑里又充满了各种计划和梦想。正如上次从父母身边逃走一样,我又开始不满于现状。这样,我就再次陷入了不幸。
我已经在巴西待了四年,不仅学会了当地的语言,而且结交了不少种植园主和城里的商人。我经常与他们谈到我在几内亚沿岸的两次航行。我对他们说,与黑人做生意真是太容易了。这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
一天上午,有三个人来找我。他们都像我一样有种植园,但缺乏劳动力,他们想装备一条船去几内亚一次,回巴西后把黑奴偷偷送上岸,然后大家均分。他们问我愿不愿意管理他们船上的货物,并经办几内亚海岸交易的事务,回报是:我不必拿出任何资本,但带回的黑奴有我一份。
我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我说,如果他们答应照料我的种植园,万一我失事遇难,又能按照我的嘱咐处理种植园,那我就同他们前往几内亚。他们都答应了,并立下了字据。我又立了一份正式的遗嘱,指定我的救命恩人葡萄牙船长为我种植园和财产的全权继承人,但他应按照我的要求处置我的财产:一半归他自己,一半运往英国。
然后,我装备好船只,装上货物,同伴们也按照合同把我托付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于1659年9月1日上了船,跟八年前我违抗父母之命从赫尔上船是同一日子。
我们的船载重一百二十吨,装备有六门炮,除了船长、他的小用人和我自己外,另外还有十四个人。船上没有什么大件的货物,只是一些适合与黑人交易的小玩意儿,像假珠子、玻璃器皿、贝壳以及一些零星杂货,像望远镜、刀子、剪刀、斧子等等。
我们沿着海岸向北航行,计划驶至北纬10至12度之间后,横渡大洋,直往非洲。这是当时从南美去非洲的一条常用航线。我们沿着巴西海岸向北行驶,大约十二天之后穿过了赤道。我们到达北纬7度22分时,突然遭到一股强烈飓风的袭击。这股飓风从东南刮来,接着转向西北,最后刮起了强劲的东北风。猛烈的大风连刮十二天,我们一筹莫展,只得听任命运和狂风的摆布。
更糟糕的是,这时船上有一个人患热带病死去,还有一个人和那个小用人又被大浪卷到海里去了。第二十二天,风浪稍平。我们的船已被刮到北纬11度左右的地方,现在所处的位置可能是巴西北部或圭亚那海岸。
船已渗漏得很厉害,而且损坏严重。船长主张把船开回巴西海岸,我却竭力反对,因为从航海图上看,除非我们驶到加勒比群岛,否则就找不到有人的地方可以求援。我们向巴尔巴多群岛驶去。我们估计,只要能避开墨西哥湾的逆流,就可以在十五天之内到达。我们还得在那儿修理船只,补充食物和人员,否则我们没法开到非洲海岸去。
计划一定,我们便改变航向,向西北偏西方向驶去,希望能到达一个英属海岛,获得救援。但在北纬12度18分处,我们遇到了第二阵暴风,风势与前一次同样凶猛。暴风把我们的船向西方刮去,最后刮出了当时的贸易航线,远离人类文明地区。
情况万分危急。一天早上,我们刚刚发现了陆地,船却突然搁浅在一片沙滩上。滔天大浪不断冲进船里,我们都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我们躲进船舱,逃避海浪的冲击。我们不知道当时身处何地,是岛屿还是大陆,是有人烟的地方还是杳无人迹的地区。我们大家坐在一起,面面相觑,时刻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时风势稍减,可船搁浅在沙里,无法动弹,我们只能尽力自救。大副带着大家一起用力,把小艇放到大船旁的水面上。然后,我们十一个人一起上了小艇,解开缆绳,任凭风浪摆布。大海依然波涛汹涌,我们只能向岸上划去。我们知道,小艇一靠近海岸,马上就会被海浪撞得粉碎。我们仅存的一线希望是进入一个海湾或河口,侥幸把小艇划进去,或划近避风的陡岸,找到一片风平浪静的水面。但我们既看不到海湾或河口,也看不到陡岸。
我们划着桨,被风驱赶着,大约走了四海里。忽然,一个巨浪从后面打来,把小艇打得船底朝天,我们都落到海里。海浪把我冲上了岸,灌得半死,但我头脑尚清醒,见到自己已靠近陆地,就立即爬起来向陆上奔去。巨浪扑来,把我埋入水中,并迅猛地把我推向岸边。我屏住呼吸,拼命向岸上游去。就这样,巨浪将我时而推上水面,时而埋入水中。我靠着浮出水面时拼命呼吸,总算挺了过来。
我的脚一触到海滩,立即向岸上奔去。但巨浪再次向我袭来,一连两次把我卷起来,推向平坦的海岸。这两次大浪的冲击几乎要了我的命,因为我撞到一块岩石上,失去了知觉。好在第二个浪头打来之前我已苏醒。看到情势危急,我就紧抱岩石,等海水一退,便向海岸狂奔。后一个浪头已无力把我吞没了。我继续向前跑,终于跑到岸边,攀上岩石,脱离了危险。
当我确信自己已经脱离险境、平安上岸的时候,我抬起头来,感谢上帝。几分钟之前我还看不到一丝希望,现在我居然还活着!我相信,当一个人像我一样死里逃生时,他心中的狂喜是无法形容的。我现在完全能够理解英国的一种风俗,那就是:一个死囚突然从绞刑架上被赦免的时候,人们总要为他请一个外科医生来,一面告诉他好消息,一面为他放血,免得他气血攻心,昏死过去。
我在岸上疯狂地跑来跑去,高举双手,做出种种古怪的姿势。我回忆着死里逃生的经过,想到同伴们全都葬身大海,唯我独生,真是不可思议。我环顾四周,看看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一看使我的情绪立即低落下来。我虽然获救,却又陷入了另一种绝境。我浑身湿透,却没有衣服可换;我又饥又渴,却没有东西可充饥解渴。我看不到任何出路,不是饿死,就是给野兽吃掉。我身上除了一把小刀、一个烟斗和一小匣烟叶,别无他物。
夜幕降临,我想到野兽多半在夜间出来觅食,更是忧心如焚。附近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带刺的大树,我想爬上去坐一夜再说。我从海岸向里走了几十米,想找些淡水喝,居然给我找到了,真使我大喜过望。喝完水,又取了点烟叶充饥,我便爬上了那棵大树。我还用树枝做了一根短棍防身。由于疲劳过度,我立即睡着了,睡得又熟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