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赔我的青花瓷

徐峰又对林启道:“你先安心在我这里住一阵子,养好身子,等记忆恢复了再说吧。”

“谢过徐,徐兄。”林启躬身道了谢,环顾了四周一眼,又问道:“请问一下,今年是哪一年?”

“隆昌二十九年啊。”

“隆昌?我们这是哪个朝代?”

“朝代?哦,我们国号大梁。”

“梁?”林启心中推算了一遍,总不是春秋战国吧,看着也不像啊。于是又问道:“那个,当今天子贵姓?”

“萧。”

萧?梁国?南北朝?

林启又问:“那这里是?”

“山西太原府,文水县。”

林启愕然,脱口而出又问道:“梁国疆域这么大吗?”

“嘘!不要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那啥。”声音渐轻。

林启有些发懵,李水衡研究的莫非不是时间,而是平行世界?还是这个半吊子没搞好。他不得其解,只好再问道:“徐兄能否和我详叙一下历史,我醒来之后什么事都记不起来……”

“这……我知道的也不多,主要也不知如何讲,”徐峰挠了挠脑门,又说道:“让我妹妹与你说吧,她说的比我清楚。”

门外是一个院子,倒也不小,三四百平方,四四方方的,南边是一幢三层楼高的木制建筑应该就是所谓的客栈,两人刚才呆的是北边,有三间单层小屋,以及一个开放式厨房。

西边有一口井,一口磨,一棵槐树,树下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墩和一些柴禾,东边是一个马槽和一扇小门。

林启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门槛都被锯掉了,在门的下沿又装了新的木板档风。看来徐峰的那个妹妹也不是天生有腿疾,应是后天造成的。

两人穿过院子,便进到客栈的大堂。一楼是小饭店的构造摆设,一个柜台,一个往二楼的楼梯,楼梯旁是两个偏厅,大堂里摆着五张大方桌。一个大酒缸,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些酒壶。

“林小兄弟,你看我这朔风客栈怎样?”

“呃,真是,真是古色古香。”林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词赞美,总之这时代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古色古香。

“哈哈,来,这位就是我妹妹,徐瑶。”徐峰将他带到柜台边,介绍道,“妹妹,你看,前天我带回来的小兄弟醒了,他叫林启……”

柜台后的女子正坐在一张木制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装着一身深青色的男装,脸上戴着一条面纱,遮住了下脸,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女子,散发着一种女子柔和清冷的气质。

柔和,却不柔弱。

她说话却不柔和,轻轻“嗯”了一声,便冷冷说道:“既然醒了就走吧。”

林启还没说话,徐峰就赶紧说道:“那个啊,妹子啊,是这样的,这个小兄弟怕是得了失魂症了,什么事也记不得了。你看他年纪这么小,离开这里能去哪呢?不如,不如让他留一阵子吧?

“留几天?”徐瑶翻着书,漫不经心的问。

林启笑了笑,向兄妹两人抱拳笑道:“确实不好再叨扰恩人,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徐瑶偏过头,看着他不伦不类的动作,有些错愕。

“要不这样,我们店里不正缺一个跑堂嘛?林小兄弟你要不留下来帮我,如何?”徐峰说道。

林启有些哭笑不得,向徐峰摆手说道:“徐大哥不用……”

“妹子,你说呢?”徐峰干紧打断他,转而问徐瑶。

“他身中刀伤,来历不明,不能留。”徐瑶说完,又偏过头去看书。

徐峰搓着手,颇有些为难起来。

林启对他点头笑笑,道:“无妨的,来日再来看徐大哥。”

他转身正要走,却见从二楼下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行商打扮,脑袋上顶着一块淤青,气咻咻地跑到柜前,嚷道:“你们这什么破客栈,房里连个夜壶也没有,走廊上连烛火也不备。害老子起夜摔了一个大跟头。”

他叫嚷的声音颇大,一时店内所有人都看向他。

山羊胡汉子见众人看来,更加叫嚣起来:“大家看我头上这伤,这店是不是该赔我?”

徐峰正想说话,徐瑶摆了摆手拦住,朗声道:“这位客官,你昨日住店时,虽戴着帽子,但头上已有淤青,如何能说是在我店里摔的?”

“哟,你这是不认啊。”山羊胡走到店门口,拉长声音道:“大家伙过来看哟,这黑店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夜壶也没有,烛也不备,地上有水也不拖……”

徐峰大怒,握着如碗大的拳头,便要上前。

徐瑶叱了声“大哥”,接着说道:“这种事,遇到的还少吗?赔他便是了。”

说着,她低下头,要在屉中拿钱。

下一刻,却听林启朗声道:“哎哟,店家,要赔也是先赔我呀。”

徐峰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却听林启接着嚷道:“你们自己说,我那么名贵的瓷瓶放在你们堂中,给你砸坏了,不该赔吗?要不是你们这楼梯太窄,我昨夜就搬上去了。”

说着,他对徐峰眨了眨眼。

徐峰却还是一脸茫然。

林启只好嚷道:“你们不赔也行,是谁砸的?找出来,让他赔我。”

“刚才那位客官,说自己昨晚起夜了,不如问问他?”却是徐瑶应道。

林启听了微微一笑,那山羊胡回过头来,脸上还有些愕然的表情。

林启似第一次看到他头上的淤青,用手一指,急道:“不用问了,就是他,你看他头上,分明就是在我那瓷器上磕出来的。”

“你胡说什么!”山羊胡急道:“我这是昨夜从他家楼梯上摔的。”

“呵,我胡说?”林启道:“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为何是侧额着地?我自幼常从楼梯上摔下来,每次都是鼻子先着地。”

他不等那山羊胡说话,又道:“你看你这淤青,又大又圆,色泽均匀,绝然是在我那瓷瓶上磕的。”

“你……”

“你什么你,快赔我。”林启打断道,“我那瓷瓶,半人高,是我从景德镇带过来的,那花纹,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价格不菲,你快赔我。”

“你胡说!”

“我胡说?大家伙都来看看啊。你们看,这家伙,獐头鼠目,一脸奸滑,一看就不是好人,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你……”

“你们再看我,我长得这么老实,年纪又小,他就想欺负我,但你们看看我这衣服,像是讹人钱的人吗?”

林启说完,店内客人与店外来的围观群众,纷纷指着那山羊胡道:“是啊,是啊。这小兄弟说的对。”

“这家伙摔了人家的东西不赔……”

议论纷纷的声音响起,林启微微一笑,又道:“看,人间自有公道在。”

“你小子,信口雌黄,老子这淤青,不是昨夜摔的!”山羊胡急道。

下一秒,他却见林启脸上笑容更甚。

王八蛋,中了这小子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