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开不了口的问题

因林启手上有伤,不好碰水,这几天都是方芷柔给他洗脸。他便逮着这会工夫,向方芷柔问道:“那个,方小姐……我问你一下,如果你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那里,有男有女,你想,嗯,想出恭……是会问不认识的女子,还是问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方芷柔马上便红了脸,低下头,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那当然是问女子。”

你脸红什么呀,至于吗?不就是问了你一下茅房的事情,你们古代人真是奇怪。

但那李蕴儿就不像这样……

看着方芷柔含羞带燥的样子,林启下一句话便问不出来。

本来这小姑娘就对自己不怀好意,要是自己再问她“你那个来的时候,用什么东西?”谁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还是算了。

这个疑问,便在林启心底压下来。

但终究还是有些挥之不去的疑虑,于是他还是向方芷柔打听道:“我看李家姑娘的口红颜色,好像跟你们的不太一样嘛,你之前有见过那样的颜色?”

方芷柔愣了一下,带着一些醋意,反问道:“你觉得她的颜色好看?”

林启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就是问一下。

良久,方芷柔带着些许不满,极小声地嘟囔道:“原来你喜欢那样的,人家明明比她好得多……”

林启一头黑线。

什么叫好得多?你也没说清楚啊……

总之,到最后,他也没在方芷柔口中,探出些什么来。

但这一个夜里,他终究还是失眠了。

也许他心里也知道,李蕴儿是江茹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绝望中的这一点点蛛丝马迹,如救命稻草一般,让他实在不愿放过。

“到底只是一条吸水性很好的棉布,还是一个小发明呢?”

“能证明什么呢?”

“但她为什么要跑来问我呢?这种事情……”

“如果万一,江茹和李水衡穿越成了兄妹,这就很扯淡嘛。那到时,这个李慕之,我到底该怎么对付……”

“她该不是怕被李慕之抓到把柄,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吧。”

他翻了一个身,脑海里又浮现出李慕之那深藏不露的表情。

“林兄与我是一类人。”

“你我有太多事,不可对人言。”

啧啧,感觉这家伙很厉害的样子,怕是有点搞不过他。

反正睡不着,林启干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他颇有些吃力地自己坐到轮椅上,此时方才真正能体会到徐瑶往日里的艰难。

房里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却不见徐峰。林启拍拍脑袋才想起来,今天徐峰特地叮嘱过胡芦与南灵衣注意客栈的安全,说是自己有事要办。

至于徐峰能有什么事要办。

他无非又是跑到孙府,带着孙芸,两个人坐在屋顶上聊天。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怜孙德友孙大老板,千防万防。偏偏人家徐峰武功既高,防也防不住。

好不容易,林启终于自己推着轮椅,到了院中。

夜风袭来,槐树沙沙,让他感到神智清明。正打算在院中坐着想些事情,他忽然鼻头一皱。一股烟火和烤肉的气味,从客栈那边传过来。

“还有人在大堂?”

于是林启有些艰难地拔弄着轮子到了客栈,才掀帘子,一道厉芒如闪电般袭来。

林启吓了一跳,定眼一看,一双筷子离自己的眼睛已不过半寸。

那筷子中间,竟还挂着一块烤肉。

香气扑鼻。

胡芦还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林公子,你半夜不睡,折腾什么呀,还好我留了手劲。”

林启腹诽,到底是谁半夜不睡,瞎折腾。嗯?居然还烤肉……

因见胡芦的样子十分有趣,林启仰头,一张嘴,便把那块烤肉一口叼入嘴里,嚼了嚼,味道竟还不错。

可惜没有洒孜然。

胡芦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烤出来的肉,就这么在林启一口吃掉,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耷拉下来。

这小孩不会要哭吧……

林启便赶紧笑问道:“你晚间没有吃饱?”

胡芦打了一个饱嗝,点头说道:“这个火锅,吃的时候撑肚子,但是饿得也快。”

林启转头看去,客栈大堂中,只有颜怀主仆二人。

颜怀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嘴里咕咕喃喃地说着梦话,倒也能听出个大概来,无非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乔峰,生是大宋人,死是大梁鬼……”

“再喝,我千杯不醉……”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而胡芦则是支了一个晚间用的锅,刷了点油,就着剩下的炭火,自己在那边烤肉。

厉害呀,很有天分嘛,看来武功高强的人,个个都是好厨子。

林启心中好笑,宽慰胡芦道:“反正我也睡不着,给你烤两块肉赔给你。”

胡芦便露出喜色,用力点点头。

他听大家说过,林启的厨艺,其实是很不错的。

薄薄的肉片在锅上滋滋得烤着,胡芦不是爱说话的人,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炭火,时不时的咽咽口水。

林启刷了点油,撒了点盐和胡椒粉,过了一小会,烤肉渐渐变白,看着胡芦喉咙里便“咕咯”了一声。

这会儿功夫,颜怀却已经醒了,他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

夜间有些凉,他将薄毯裹在身上,搓了搓鼻子。坐到林启与葫芦这桌来,却不说话。

月光透过窗户,锅下的炭火时明时暗。

往常絮絮叨叨的少年,此时显得有些安静。

三人就着烤好的肉片,又喝了两杯酒。

颜怀突然说道:“无咎,我想好了。”

他这一句话,颇有些没头没脑。林启便用疑惑的目光向他看去。

“我不回苏州了,也不想去考什么功名。”

颜怀的脸上,还留着睡出来的红印,但此时说着话,他神情有些平静。

林启抿了口酒“哦”了一声。

“你不劝我,你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

颜怀道:“我不是那块料,我虽喜读书,但不求甚解。也不想在经义八股里熬到白头,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