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遍地灾荒 有异心

回到应天次日,朱爽便派人护送海云回琉球,毕竟海云是山南国的代理女王,阔别三年有余,可能国内也是沧海桑田,想来那海云的弟弟也该成年了吧,不过此事暂且不提。

过了月余,期间朱爽一直待在府中陪着小儿子玩耍,偶尔去那个还依旧红火的烤鸭店转转,烤鸭店现在阿财是掌柜的,店里打点的井井有条,生意不差,唯一缺少的就是,朱爽在时的那份欢笑和人味。鸭店众人知道朱爽还活着,简直惊呆了,欢呼雀跃,连生意都顾不上了,抬着朱爽就上楼,正中端坐,问着朱爽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可有好玩的事发生,跟大伙讲讲。朱爽挑了一两件船上的事和遇到海盗的事说了下,未提及故村的种种。就这样,底下众伙计已经是一片哗然。

这日朱爽正陪着尚熠在屋里嬉闹,宇强安排着下人进进出出,抬抬碰碰忙个不停,然后鬼鬼的小步进来,“爷,小公子还小,这几年可缺着父爱呢,你这就抱抱可不成啊,嗨,我弄了一新鲜玩意,专供小公子玩乐,保证令你满意,嘿嘿。”

“哦?啥好东西啊,你这人,一刻都不闲着,劲头还是那么大,哈哈。”朱爽抬了抬头含笑道。

“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那行,好儿子,咱走着!”

来到后院,一个诺大的木型高架,呈螺旋形,边上镶有木手扶梯,高度近两层楼高。朱爽连忙直问道,“这什么啊,跟盖房子似的。”

“二爷,您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那会,乘坐的那个降落轿吧。”

“那哪能忘啊,记忆深刻,那叫一个好玩又刺激!哈哈,那你这也是...”

“不不不,这玩意不叫那个,那降落轿是是由高至低,借助风力,缓缓飘荡而下,而这有点相似,但是不用借风来,人顺着木梯爬到高处,顺着这道,滑下来,体会不一样的感觉。”宇强一番介绍,娓娓道来,让朱爽颇感兴趣,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围了过来,凑着看热闹。宇强继续道,“爷,我方才试过好多遍了,安全可靠,绝对受用,保证您带着小公子上去,体验飞的感觉。”

还未等朱爽答话呢,小儿尚熠嚷着要上去,一个劲的要往木梯上爬,宇强一把抱住,朝朱爽讲道,“小世子还小,须得爷一起陪同才行。”

“我也上去啊?就这么上去坐着?这玩意磨不磨衣裳啊。”朱爽好奇的问道。

宇强噗嗤一笑,“爷,您还在意这个啊,放心,一次两次,还磨不破。”

随即登上高梯,看院外高楼青瓦,听街头人声喧闹,朱爽抱着小儿,沿坡道而坐,一声大喝,顺势盘旋而下,如风如电,体验飞扬,父子二人脸上洋溢出亲密的欢笑,府内家丁要是阵阵欢呼,场面一度沸腾和乐哉。

一番欢呼之下,忽而门外有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随风而入,宇强转身一望,原来是大富行色匆匆刚从鸭店赶来,一把拉住宇强,还在不停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缓了半晌,大富终于能吐出字了,这时朱爽也让小儿歇一歇,搀将过来,问道,“我说大富啊,你这火烧房子似的,要干啥啊。”

“二爷,这不能怪我啊,店里碰到点麻烦,阿财也在这发难呢,思来想去,倒腾了几宿,这事还得您来为我们做这个主啊,不然鸭店玩不转。”大富机敏圆滑,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说得朱爽心里头那个舒坦,想说不是都说不上来。

朱爽平了平心境,“说吧,到底什么事。”

“事情是这么回事,近来啊,应天府时常来一些不知从那冒出来的外来难民、乞丐,流落在各个角落,像什么大户人家的门口,生意门店的面前啊,随处可见,咱天下第一鸭生意和名儿在应天还是不错的,所以啊门口的难民也是多的赶都赶不走。”大富皱着眉说着。

朱爽眼里露出一丝不屑,随口说道,“多大点事,每人分给点吃的和银子不就行了嘛,再说官家不是有救济院吗,怎么不去那啊。”

大富躬着腰露着一副好似谄媚的嘴脸,“我说二爷,事哪有那么简单,那救济院是僧多粥少,更何况我们的陛下常年在外征战,国库的粮食本就是就这军营先供应,救济院本就是户部一冷落衙门,国库配粮每年都是按例发放的,现下根本就不够。至于说店里,给吃的和银两那也只能是救得了一时,不能长久啊,这一天天的。”

不时,穗儿厅屋里走了出来,拉起小儿的手,朝朱爽望了一眼,“不如你先去店里看看情况再说,事儿既然出来,总的想办法解决,搁在那也不是个事。”说完就领着尚熠回屋去了。

出的府们,应天街头果真是难民遍地,乞丐见人就要吃的,想不到堂堂京师之地,竟有如此景象,着实令人意想不到。鸭店门口一阵蜂拥,伸手过来的难民气若无力的叫唤着,也都是可怜人,朱爽急着进门,宇强和大富暂且拦了拦开了道。

掌柜阿财迎了上来,“二爷来啦,先进里头再说。”朱爽被门口的情形也是颇为一怔,“阿财啊,这些人就一直在门口这样待着啊,你还真的看得下去啊,好硬的心肠哦。”

阿财撇嘴一笑,“瞧您说的,我怎可能那样呢,饭菜已经端出去十大盆了,银子给了不少,可这禁不住一茬又一茬啊,老给也不是办法不是吗。”

朱爽哈哈一乐,拍了拍阿财肩头,“逗你呢,瞧你那认真那小样。”回到里屋各自坐下朱爽收了笑容,“我刚一路上就在琢磨,你说的有道理,这给顿饱饭,赏俩子,确实解决不了这根。想来想去,这大头,还是要靠救济院,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帮衬着点,把这事给它整的妥妥当当的。”

阿财环顾了一下四周,正不解呢,大富倒是插问道,“爷莫不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大伙儿都知道现京中陛下不常在,都是太子监国,太子殿下是您的侄子,您要说一句,绝对顶用,是吧。”

听完后阿财怔了一下,还没张口,朱爽扬了杨手,“就你小子能,自作聪明,我扇你。我如今什么人啊,那叫自在闲人一个,我可不愿意掺和朝堂上那点事,此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惊动太子。阿财,你把各地分店的上交利钱银两,全给划出来,再向官家米库或者地主老财家买米,买完后就在那鸭店西角搭一善堂,向难民供米供粥,来者不拒。”

阿财道,“全划出来?那......”

朱爽凑前笑呵着,“记住了,银子这玩意,看着诱人,想着美好,可真等你哪天快闭眼的时候,瞅着身边那一大堆,带又带不走,岂不是会愁死啊。嗨,管饱就成,哈哈。”

宇强伸了伸大拇指,不住的点头,只说了一个字,“高!”

阿财和大富也被受教了,临了阿财故意打趣着在朱爽在耳边说道,“二爷,我刚统计了下,各地分店的上季度上交数目,可是有八千三百五十两啊!”说道数目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朱爽回头惊讶道,“啊!?”忽地咳嗽了几下,“那又怎么样,别说八千多两,就算八万多两,毕竟也还是身外之物,能用来帮人,救人,那才叫积德!积善!这样啊,晚上睡觉时候,那都能睡得踏实,睡得舒坦!懂不。”

不日,阿财命人把西边的两件铺子租了下来,改建成善堂,好家伙,每天前来登记的难民乞丐,快要把门槛都给踏平了都,那叫一个壮观。

话说事出有因,这应天城之所以难民泛滥,是因为江南天灾,收成骤减,加上朝廷赋税依旧,农民们仅剩的那点存粮全拿来上交府库了,导致饿殍遍野,民众闹事的也不在少数。不少人举家迁移,往京城谋生,想着再怎么没吃的,京城总不会饿死人,天子脚下,巍巍皇城,还能把人饿死?

驻守长沙的谷王朱橞,自打几年前被朱棣派守到这里,整日游手好闲,骄横跋扈,仗着当年为燕王开城之功劳,目中无人,苛刻赋税,大肆敛财。并且不甘心偏安一隅当一个悠闲散王,还因此偷偷训练人马,伺机寻时谋反。

正值灾荒来临,民不聊生,地方官员也是心有怨气,天天为民生之事苦恼不堪,还要受到谷王的欺压,更是愤懑不平,终于要爆发了。那日数十个大小官员联合在一起,共议上书奏章弹劾,奏表上言道,“谷王不务政事,荒唐无道,擅夺民田,惹怒民愤,更有盛者,乱杀无辜,引百官纷扰,诸民慌乱,恳求陛下明鉴。”

朱棣此时在北平未归,奏表先到了太子朱高炽以那里,阅之大惊,朱高炽心性温和,不喜杀伐,尤其此事涉及王叔,不敢妄断,但朱棣不日就要回京,思来想去,还是先把谷王召回京城,祭拜皇爷爷陵寝,认错悔过为先,到时候就算父皇回京知晓此事,也不至于大动肝火,伤了皇家和气。

太子诏书飞奔传至长沙,朱橞一看就更不悦了,一脸不屑的哼道,“这胖娃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个儿当个人了,哼!去父皇陵前跪首认错?亏他说的出口,这不是让本王坐以待毙嘛。”

旁边谋士道,“王爷,这事还须得谨慎啊,官员们把这事既然捅上去了,太子殿下这么做,也是合理啊,万一真等陛下回京,这事咱就怕是没什么余地了啊。”

“怕什么,他朱棣我都不怕,还怕他一胖乎小儿,当年要不是我开得城门,他朱棣能这么轻易攻下应天府?损兵折将不说,指不定就被镇压下去,还能有现在这地位?”朱橞趾高气扬,嚣张不已,多年的山高皇帝远,区区一长沙城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边上人诺诺的道,“王爷所言不假,可咱这圣上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手段之决绝,都是有目共睹的,万一惹恼了他,可容不下咱们啊”

“我就不信他还真能把他亲兄弟怎么着。”朱橞无谓的轻哼道。

“先太子爷一脉可没有一个好下场啊;还有那血流成河的诛十族,可都还是历历在目啊。”

朱橞沉了沉眉,眼神里隐隐散着一丝寒意和冷漠,突然猛地锤了下桌子,眼里泛着凶狠,“既然已经闹得这份上了,也好,我正等着这天呢。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

“王爷的意思是?”

朱橞微微抬头,眼神里泛着杀意,扬了扬手掌,往下一切。吓得谋士脸色发白,一阵冷汗从额头渗出来,嘴上说不出话来。两人各自陷入了沉思。

两日后,朱橞轻装上马,带了几个随身护卫,便离开了长沙城,往应天而去,可他并没有走水路沿江而下,而是踏的陆路,并且路过不远的南昌。南昌城内,正是朱权的藩地,朱权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不甚过问政事,大部分时光都在与人吟诗作对,饮茶修道,不过这次天灾,朱权令人吩咐州府各县,开仓赈灾,自个儿倒是确实没有任何中饱私囊,南昌城内还算是一片祥和安宁。

看着街头的景象,马车里的朱橞一脸鄙夷的摇着头,“这朱权还真是大方,居然把粮库里的粮都拿出来,看来还真想窝在这一辈子啊,哼哼。”

来到王府,下人通报,半天未回,朱橞直接闯了进去,边走边嚷道,“十七哥,这大白天的,在忙啥呢,是不是还在温柔乡呢,哈哈哈。”

倒是老薛先迎了上来,面路肃色,稍挤丝丝微笑,“原来是谷王殿下,真是稀客啊!有失远迎啊。”旁边徐琬也在身侧,冷冷的看了一眼朱橞,并没出声。

朱橞傲慢的回道,“是薛先生啊,我当时谁呢,怎么你们王爷还还没出来啊,躲着跟个娘们似的。”

老薛心生不悦,眼神里闪着怒色,正不知如何回答,此时徐琬笑语浅道,“谷王殿下,您这火急火燎的,还不是被群臣上表弹劾,静待圣上裁决呢,居然能这么悠然,那您又像什么似的?”

几句话字字入肉,针针见血,令朱橞极其不悦,但心里清楚这是不争的事实,反正也下决心了,硬忍下了怒气,反身回道,“这是谁家奶娃啊,说话这么冲,也不怕闪了舌头啊。”

老薛上前抱手致歉,唯唯道,“这位少年我们王爷是爱徒,年少不懂事,还请谷王殿下不要过于计较啊。”

“哪敢啊,我最怕十七哥,我这哥哥向来性子傲,他徒弟要是怂包那倒是稀奇了。”朱橞破天荒地说出这句口不对心的话,可为了计划,又能怎么着呢。

半晌朱权依旧没有出来,朱橞无奈,气吁吁的跑去府外逛晃悠,边走边对着身旁的人一阵臭脸,“臭摆个什么谱啊,要不是仗着你有点蛮劲,还不算是个废物,才懒得搭理你呢。对了,马上派人查一下那个少年,那小眼神,我喜欢,呵呵。”

“是”手下人诺诺的应了一声。

夜暮时分,华灯初上,朱橞才悠哉归来,王府里朱权已经归来,在堂厅端坐着,老薛说了白天谷王进府的事,朱权抚着杯中的茶,静静的嗅着淡淡清香,“甭搭理他,他来啊,一准又在玩什么幺蛾子呢。”

跨进门的朱橞谄媚朗声道,“哟,这不是我的好哥哥吗,一大早老特意来府中看望哥哥,结果这么不巧,没见着人,这会可算见到啦。”

“您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朱权冷冷的道。

朱橞腆着脸道,“哥哥莫动怒啊,久闻哥哥修道已久,遇事本应心平气和,怎么还是怎么大火气啊。”

朱权放下手中茶杯,扬着头佯装意思笑意,“我这修道啊,要看对什么人,心如止水之人,自然就平易近人。而对心怀鬼胎之人,修道则用之驱鬼也。”

“瞧你说的,还真把我当那小鬼啦。不过呢,我今儿确实是有点事要请十七哥帮衬帮衬,还望哥哥不吝帮忙啊。”

“帮不帮那要看什么事啊,我如今现在除了府里,也就去个南山道观,只怕想帮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朱权有一气没一气的应着。

朱橞环顾了下四周,眼神微沉,朱权立马道,“这屋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朱橞微微思忖,想着先探探口风再说,边移近来身子,说道,“是这样,我呢,被底下些个官员给上了奏折了,虽说这陛下眼下不在应天府,太子朱高炽监国,他非要让我去一趟应天查处官员所报是否属实,我知道十七哥跟徐家关系不错,你要是帮忙求个情,那胖侄儿多少买哥哥您几分薄面。”

一语说毕,朱权轻哼道,“就这点事啊?我都听说了。可以啊,小事一桩,不过徐府现在主事的是小世子徐钦,那徐钦和这位都是我的徒弟,想来让他求个情并非难事,不过最后能不能帮上十九弟,那可就说不准了。”

“如此甚好,多谢十七哥了。”朱橞抱手起身,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令人琢磨不透,可一旁的徐琬倒是若有所思,凝视不语。

“先别谢的太早,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代为说话,至于管不管用,我也不确定哦。毕竟你自己造的孽,你还得有扛下来的准备,此事若让陛下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

朱橞眼神里晃了晃,低头道,“知道,知道,那就有劳十七哥了。”

朱权本不爱管这些闲事,他向来嫉恶如仇,可这些年修道,平心静气了许多,再说他一向标榜朱爽的处事风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兄友弟恭,对待自己家人,能帮衬一把就帮一把吧,毕竟也骨肉至亲,老朱家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要弄的太僵。就连冷血无情的朱棣,也没有直接迫害自己家的这么些弟弟,虽然待遇上有所不同,可到底没有做什么残忍血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