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歌穿过拱门,见隔壁苏小四的房间已经漆黑一片,便对黑猫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点起蜡烛,昏黄的灯光驱散了乌黑的夜色。再坐在铜镜前,看着依旧白皙却不再是惨白的肤色,满意一笑。
这几天晒太阳的成果还是不错的。
他又把两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再次满意一笑。
经过这几天的调理,脉搏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虚弱。
虽然,还是很虚弱。
接着,他翻开桌子上那本之前叫苏小四找来的《秋城志》读了一会。
然后,他再次看向铜镜。
得,比前世的自己还帅,就是少了点英气,多了分阴柔。
最后,他把手挡在眼前,为镜中的“那位”闭上眼睛。
“安息吧,你想要的我都会帮我们实现。”
夜,深了,
……
……
天,还未亮,
公鸡还未鸣叫,朝阳刚刚爬上天空。四周仍还有些晨雾没有消散,像是女子穿的薄纱一般。
林长歌却已经醒来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暝目静心,摒弃杂念,放空自己的脑袋,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如果有人这时在他旁边,如果这个人刚好心细的话。他会发现林长歌的呼吸极其规律。
他先用鼻孔缓慢吸气,吸气极满之后闭目不息,让天地之间淡薄的灵气从鼻腔内进入自己的体内。
直到闭气到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他才会用嘴缓缓吐息,动作极细极微。
并且随着一次次吐纳,他闭气的时间慢慢的变长。
如果这个人刚好是个行家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林长歌每次吐气的嘴型都不一样。
如果这个人刚好是道门中人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林长歌所用的正是道门当中最正宗的《抱朴子胎息法》
而且此法最为重要的就是吐息六字决:“嘘、呵、呼、歙、吹、嘻。”
刚好对应了人体的三焦五府。
此时正属秋季,秋季被修行者名曰:金秋。
而六字决当中“噓”字刚好对应五府当中的肝,肝又被归类曰:“木肝”
正所谓:五行当中,金克木。
秋不练“嘘”字决,是天下道门正宗有道之士的共识。
所以林长歌吐气的时候只有五种口型,故意避开了“嘘”字决。
…………
公鸡打鸣了,朝阳伸展起了它的手臂,往秋城射下一道道金黄的射线。
林长歌微睁开双眼,双手作了个法势,轻吐出一口浊气,他轻摇了摇头,一抹失望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
“哎,现在闭气三十息都到不了。”
“平常人闭气都能十几息,现在的自己只能闭气三十息。”
怪只怪这副身体的经络太过虚弱,再加上尚未完全融合“林长歌”的灵魂,精神也有点虚弱。
他却忘了,他用的乃是《抱朴子胎息法》,是多少人想得不可得的米青妙道法。他吸得也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岂是寻常人所呼吸的空气。
林长歌打量起四周,越发觉得四周的灵气稀薄,就像是一碗粥般,少米却多汤。
他这才想起自己前几日托小四子买的朱笔和黄纸,便打算出门去隔壁房间叫醒小四子,问他买了没有。
想到这边,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用手把着门把准备打来房门。
刚打开房门,便迎面而来一阵“狂风。”
“哎呦”
“狂风”袭来,如矛一般刺向地面,发出一声如“惊雷”般的重响。
“嘭!”
“噼里啪啦!”
林长歌在“狂风”袭来的时候,已经侧开身子,避开了来势汹汹地“攻击”。这时,看到地板上的惨状,不由瞪大了双眼。
窗沿那只黑猫也同时“喵”的一声,表达着自己的嘲讽。
它本来已经拱好了身子,想要在主人面前好好表演一番,哪料到是这个憨货。
“小四,你在干嘛呢?”
林长歌看着摔在地上的苏小四,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弯腰扶起了他。
“小的来给姑爷送药和粥、菜。”
“那药、粥、菜呢?”林长歌明知故问,忍不住打趣他道,
苏小四此时已经爬起,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自己摔疼地膝盖。此时听到林长歌这样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屋内的地板,
只见白的粥与黑的药、黑的药与绿的菜、绿的菜与红的肉都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名菜“大杂烩”,有些还溅到了另一面墙上。
苏小四更加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姑爷,我马上见族里的大夫和厨房的伙夫再弄一份。”
说完拔腿就要跑起来。
“不急啦,”林长歌伸手拦住他,问到:“我托你去街上买的朱笔、黄纸和罗盘,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
“在哪里?”
“就在我房间,我马上去拿。”
“狂风”狂奔着,不一会便拿来了一叠黄纸,两根朱笔,和一个罗盘。
林长歌拿着黄纸,两根手指一摸,便知道用的是最劣等的麻纸。再拿起朱笔看了看。
发现笔毫不尖,笔不尖则成“突笔”,无法聚拢起法势。
不止不尖,每根笔毫又长短不一。这样则无法“万毫齐力”,无法画出上等的灵符。
不止不尖不齐,毫毛还稀碎,无法让自身灵气通过朱笔写符时,做到运转如意。
林长歌不甚满意,但还是冲苏小四说道:“谢啦。”
苏小四听到这话便如同白日见鬼般,瞪大了眼睛。
“姑爷,您不要这么说。”
“嗯?”
“这样会折煞我的,”
“侍候您是小四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做的。”
“姑爷,小四会折福的,我只是个下人,您……”
“人人生而平等,”林长歌伸手为苏小四整了整衣角,平静地说道,“你再帮我个忙,去晴雯那里要一根朱笔吧。”
苏小四手足无措,一阵恍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姑爷变了,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变了。
长高了些?
不再那么白了?
反正他觉得这样的变化,是好的。
窗沿上的一只黑猫,懒散地伸了下背,眯着眼享受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