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干什么?”
“他为什么救林长歌?”
所有人的脑海中满是疑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外,
李冬至不会为他们解惑。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抬起帽沿,看着一脸震惊的朱长杰说道:“剑耍完了。”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意思是你不能再舞剑了。
朱长杰身上战意全无,嘴唇颤抖答道:“舞……舞完了。”
一根狗尾巴微微扬起,表示着满意。
李冬至跳下拦杆,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狗尾草,慢悠悠地走进楼内。
他才十二岁,所以比场间任何人都矮上三分,可却让人感觉迎面走来一座高山。
而且随他的脚步挪动,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越来越长,让人感觉这座高山随时都会压在自己的脑袋。
李冬至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秋鸣衫冷冷道:“我带他走了。”
秋鸣衫已无方才的震惊,化为了恼怒。他用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说道:“我记得我没请你吧。”
别人怕李冬至,他才不会怕他呢。他乃是丹阳郡守独子,岂会怕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更何况他也修炼到了洗络境中期,是丹阳郡金鳞榜排名第四的人。只差李冬至一名而已,真动起手来,未必会输。
“可我来了,”
李冬至吐出口中含着的狗尾草,眼神平静地看着秋鸣衫。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简短,并没有因为秋鸣衫的话而改变。
“李冬至,你不要太嚣张。”
李冬至再用手指把草帽顶得更高,看着秋鸣衫道:“打架?”
秋鸣衫一时语噎。
见他不说话,李冬至指着林长歌说道:“他不是犯人。”
是了。不是犯人,所以想走就走。
秋鸣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威胁之意。
李冬至针锋相对地与他相视。
秋风吹得楼里更冷,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再看文月姑娘,也就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文月的手已经不再挽着林长歌的手臂,而是从自己的雪白之处,掏出了一根银针,银针末尾似乎是被墨水染黑了。
所有人都在看李冬至,无人关注着这里。
那岂非是一个好时机?
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而林长歌好像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
这岂非比砧板上的鱼还要好杀?——鱼还会蹦哒两下呢。
银针慢慢地靠近了林长歌的脖间,文月眼神愈发狠辣。
这根银针已经在她研制的“千鹤散”泡上了三天三夜,就算是淬血境的强者身上中了此针,也会在七息之间丢掉性命。
更何况扎进这个不能修为的废物呢。
针尖与林长歌的后脖上的毫毛相触,他似乎随时都会没命,却依旧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
但文月没有看到,林长歌一直按着怀中黑猫的脑袋的手已经松开。
所以银针只能如同那把长剑一般,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么多菜,都没有我喜欢的阳春面,难怪吃不饱。”
林长歌在文月惊恐地目光中站起了身子,对着李冬至说道:“喂,那边那个耍酷的,你饿不饿啊。”
李冬至转身看了他一眼,说道:“饿。”
“那走吧,”
“去哪?”
“去有好吃的地方。”
“还有比秋风客栈更好吃的地方吗”
“你这句怎么这么长?”
李冬至随意地往旁人瞟了瞟,钩起嘴角说道:“看人。”
“哦,那走吧。”
二人看也不看场间众人,就这样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
“歌弟。”
林长歌转身看着苏宁诗问道:“有事?”
苏宁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
林长歌忽然意识到自己丢了什么,转身看向自己的位置。这一看就看到了那个叫作文月的女子,他忍不住用摸了摸鼻子笑道:“有趣。”
他伸手摸了摸趴在肩膀上,似乎是睡着的黑猫,心里暗道:“就算这个耍酷的小孩没来,你们也杀不死我。只要有它在,再危险又如何?”
是的。
林长歌只是好像个木偶,只是好像一动也不能动。
只是好像。
眼神呆滞、神情恍惚都是装的,
根本没有中文月的媚术。
“苏小四,还坐在地上干嘛,快点过来啊。”
“啊?哦!”
苏小四这才回过神跟上他们,三人一猫走下楼去,不打算再坐马车。
……
……
梧桐树前,
朱氏府内,
太师椅上。
“啪!”
一个茶碗被摔在了地板上,浸泡的乌黑茶叶倾出,流出一滩茶水渗入地下。
“李冬至怎么会去那里?”
朱不群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倾斜着质问跪在地上的手下。
“属下不知。”
“之前孙虎派出的人手有多少?什么实力?”
“五个练骨境下期,四名练骨中期,两名练骨上期,一名洗络境下期。”
朱不群用手指揉着眼睛。
这样的阵容别说是杀一个林长歌了,都可以杀死一个洗络境上期的修行者了。
就算是李冬至,也没办法应对吧。
但他依旧揉着眼睛,因为李冬至实在是个很麻烦的小孩。
“去,从家里调出一名护法,杀了林长歌。”
“还有,叫鹰卫从现在开始调查李冬至,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个底朝天。”
“把长雄、长豪、长杰他们都给我从秋风客栈叫回来。”
“得令!”
那名手下退下之后,朱不群终于不再揉眼睛,因为他已经不再把李冬至放在眼里。
忽然,他从太师椅上站起,
走到那个破碎一地的茶杯边,
用手拿起一片茶叶,
递到嘴边,舔了舔。
咧开嘴角,笑起来了。
朱不群心里暗道:“秋思节、秋鸣衫,你们父子二人当我是傻子吗?真当我会叫长杰杀林长歌吗?那个林长歌是该死,但不能死在我朱家人手上。”
他伸手把茶碗一片片捡起,然后握成一团。
茶碗竟不能割破他的手心。
“咯咯咯”
手心里的茶碗全成粉末。
“长杰这孩子,虽说天赋、脑袋都不如长英,可他的演技是好过长英的,不知道有没有骗过你们呢?”
朱不群摊开手掌,轻飘飘的粉末散在半空,又瞬间揉做一团,被一层淡淡的青芒覆盖着。
他的面目掩盖不住地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