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大亮,朱万两人已匆匆来到郭教授的塌下,叩门而入。
显然昨晚的事已人尽皆知,郭教授面带异色道:“万小姐,你。。。你想清楚了?”
万怡月点头道:“决定了,做吧,什么时候都可以。”
郭教授惊讶万分道:“这,万小姐,这种机率也做?这比九死一生还要凶险啊,我建议你不如把手术费用从休养院收回来,如此虽不能全部收回,但至少也能拿回三百万,这对已身无分文的你,也是不少的数目啊。”
万怡月挽上朱迪手臂,对着后者淡然笑道:“我并非身无分文,现在这个男人就是我的所有了。”
顿了顿后道:“郭教授,我很感谢你的建议,但我决定要用它救他,如果上天要如此折腾,我也没办法,只能顺从。”
朱迪扑地一声跪在郭教授面前,在后者欲扶时,哀切道:“郭教授请听我说。我在知道自己患病时曾想过轻生,遇上她后,我便为安顿父母日后的生活而活,得她无私的帮助与付出后,我实现了夙愿,也爱上她了。”
顿了顿后道:“现在我想活,从未有过地想活下去,非是我贪生怕死,而是想活着去守护心爱的她。我不放心别人,谁也不放心,只有我亲自去守护,我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然而我的生命却因病已近终点,我不甘啊。”说着已泪如雨下。
万怡月也跪下,泪水涟涟道:“请郭教授帮帮我吧,我已一无所有,只剩下他了。但若我不尽最后一拼之力便放弃,难怕我拿着再多的财产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郭教授叹了口气,扶着两人道:“你们都起来吧,我活到这岁数难道没见过生离死别的痛苦与难过吗,所以你们的感受我是明白的。”
扶起两人后,再道:“我做了多年的医者,自然知道生命的可贵,所谓医者父母心,如果可以,我当然不会放弃。可是,你们有认真考虑过除生死外的其它事情吗?这不是意外造成还可恢复的苏醒,而是大脑术后造成的永久性物理伤害啊。”
朱迪愣了愣,望向万怡月,但见后者激动道:“那又怎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啊。”
朱迪忙道:“等一下,我、我需要再想想。”
万怡月嗔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想什么。”
朱迪急道:“如果我成为功能障碍者的话。”
万怡月摇头道:“我不怕!”
朱迪悲切道:“我怕!”
万怡月愕然以对。
朱迪一下紧紧抱着万怡月,沉痛道:“我说过要守护你,呵护你的,明白吗?”
万怡月想挣出来,朱迪把头埋到她的脖子里道:“心爱的人啊,这件事暂时缓缓好吗?我们来得太着急了。”
万怡月道:“可是。。。”
不等她说完,朱迪打断道:“不用着急,还有时间啊,对不对?我们晚些再来,好吗?”
万怡月无奈道:“那好吧。”
朱迪放开她,朝不知该看哪里的郭教授道:“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晚些再来,请您再等一等,谢谢。”他特意把等一等三字加重来说。
郭教授也是见惯不同场面的人,立即意会朱迪的意思,点头道:“好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会外出,你们想好再来便是。”
朱迪点头,拉着万怡月的手掉头便走。
万怡月被朱迪拖着走,到距病房还有一半的路程时,甩掉朱迪的手,愠怒道:“这事拖来拖去也只有做与不做,你还要想什么啊。”
朱迪深深吸了一口无比清新的空气,慢慢转过头,望着她良久,面容却慢慢变得奇怪起来道:“我、我刚才好像抱着你了。”
万怡月一怔,脸上红道:“你提这个干嘛。”
朱迪兴奋不已,呼喊道:“我的天啊,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抱着你了,这是我第一次抱着女孩啊,我、我竟然忘了是怎样的感觉,太失败了,我要再抱你一次,好好感觉一下啊。”张手欲要抱上去。
万怡月环视周围,见已引起旁人注意,气结低叱道:“你、你这是傻了吗?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朱迪傻笑大叫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这个才是最实惠的东西,让我再抱一次,其它事情以后再说。对了,干脆也让我吻一下吧,我很想体验一下接吻是怎样的感觉呢。”
万怡月余光发现附近所有人都看过来,脖子根都红了,害臊跺脚道:“你、你真的病傻了,我不理你了!”拔脚飞快逃离众人的视线。
朱迪笑着目送她远去,直至倩影消失在视线中,笑容才消失不见,倏然转身往回走。
推开虚掩的门,朱迪回到郭教授家中,后者在客厅茶桌前正襟危坐,等着他的到来。
“好快啊。”郭教授赞叹道:“我还以为要一个小时呢。”
朱迪直言道:“郭教授,时间有限,我就不兜弯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手术,如果手术顺利,我有望成为正常人,自然最好;如果我可能成为植物人或不能动的瘫痪者,请让我安乐死,然后把有用的器官捐给有需要的人吧,特别是李家那个白血病的5岁孩子,不管怎样请把我的骨髓移植有用的过去吧,我希望想救下他。”
顿了顿后道:“我和你说的这些,请不要让张。。。万怡月知道,我不想拖累她,只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郭教授平静道:“孩子,安乐死不是我想做便能做的事情,除非你亲笔写一份申请,并用视频录下你的理由。”
“那就来吧。”朱迪二话没说,拿起茶桌上已备好的笔和纸,沙沙地写了半张纸,签名后又盖上自己的手印,递与郭教授。
后者并没接下,调整放在一边的录像机,又道:“你拿着那份申表,对着它说明白你的理由吧。”
朱迪呆了呆,大奇道:“郭教授,你全准备好了等我来吗,你知道我的想法?”
郭教授感慨道:“正如我早前说的,我从医多年,有什么没见过,从你抱着万小姐说要晚些再来,我便知道你的打算。但让我意外的是,你还有捐赠有用器官以挽救他人的愿望,这是懂得生命意义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孩子,你感动到我了。”
朱迪淡然一笑,拿起亲写的申请表,对着镜头张口欲说,脑海瞬间播放着他有生以来所有的记忆,他几度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他微笑道:“张伊兰,虽然你真正的名字叫万怡月,但我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继而愧疚道:“我心爱的人啊,我恨认识你太晚,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就能让你免受这么多的痛苦,可惜我没能做到,真的很对不起。虽然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只有短短的四天,可在这四天里,我们共同度过快乐、难过、痛苦和彷徨,虽然大部份都不是好的回忆,可这也是我们宝贵的一部份,因为它们就是奠定我们爱情的基础,对吗?”
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接着道:“我的爱人,如果术后我能成为正常人,我一定用尽我所有力量去爱你,呵护你,因为像你这样灵魂纯洁的女孩,值得我如此。但若我成为植物人或瘫痪成废人,请原谅我选择安乐死,我不愿拖累你和我的父母。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身边至亲的伤害啊。对于你,成为废人的我不配再拥有优秀的你,请再找一个和我一样爱你的人吧,紧记,真正爱你的男人,只会用他的双臂呵护你,用他的身体温暖你,用他的胸怀包容你,我衷心祝愿你能得很快找到他并过上幸福的生活。于父母,他们辛苦至今,应该安享晚年,而不是绕着一个永不能苏醒的废人再劳心劳力了。”
继而正容道:“何且一个人到了这地步,再也称不上是人,而是一堆等着腐烂的肉团罢了,所以我请求郭教授给予我安乐死,届时把我尚有用处的器官转到有需要的人身上,让他人的生命得以延续,也让我的生命变得更有意义。”
接着叹道:“人的一生,短暂又无常。请看到我这段视频的人静心想想,在有限的生命里,除去工作和睡觉,你还有多少时间是属于自己的?请不要再随意挥霍你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有梦想的话快去脚踏实地的做吧,别再今天等明天地一天拖一天。不然如我这样,总想着自己将来会打拼出一番天地,却从没真正向着梦想踏出一步,直到死亡来临时才感叹没时间了。”
朱迪转头对郭教授笑道:“我说完了,这样是否可以?”
郭教授凝重地望着他,半晌才道:“孩子,这段申请安乐死的理由阵述录像里参夹着遗言,感想,还有劝诫,严格来说不是份合格的录像。但你的话却让我不得不沉思,我在过去的六十多年里都干了些什么,后面的路我要怎样做才能对得起自己和别人,谢谢你。”
朱迪粲然道:“此事既了,再无牵挂,是我谢谢你才对。时候不早,我要去了,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每一秒都是宝贵的,我想留下更多的时间和我的爱人一起。”弓身起立。
郭教授关掉录像机,亲自送到门外,深情道:“孩子,我会尽我最大能力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以表我对你最高的敬意。”
朱迪深深地躹了一躬,沉声道:“很感谢你。”
转身后,他往病房走去。迈开的步伐由缓行,变成急步,到最后的疾跑,他恨不得马上回到万怡月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