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冷去,烟雾渐散,徒留一大堆黑灰。
木质褪色,凋零殆尽,只剩最中心烧伤。
几个士兵正在这团灰烬中查看着异样,树枝翻挑,任风一吹,便散落到各处,带着凄美的火星。
兵一左看右看:“你们可小心些,这四周都是树林,可别引了山火。”
“知道了知道了,若查不出异常,咱哥几个再往上浇点水,不就保险了吗?”
兵二有些不耐烦,往灰烬堆深处直接一捅,再猛地翻开。
片刻间热气袭来,夹杂着未灭的火焰向旁处弹去,还好此处甚是空旷,树叶水分又大,这等火星子烧不着。即便如此,还是吓得其他几人魂不附体。
兵一单手拎起那鲁莽兵二,带着颤音:“你你你,你哪个组的,长官是谁,怎的如此冲动?”
兵二也吓得不轻,自知不得辩驳,刚欲打个哈哈道个歉,毕竟也未引起什么灾祸,偏头之际却见那灰烬深处有个东西在发光,遂冲对方指了过去。
兵一放开手,疑惑回头,又暗暗看向其他人。
众兵互相点点头,握紧手中兵器,向那物而去,互相推着举荐,终是都不敢上前。
发光之物像是个小水滴,极小极小,却在一众灰烬当中异常显眼。
接着,小水滴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乃至更多的小水滴出现,不断汇聚在一起。
“这是要组成什么形状吗?”兵二道。
众兵一脸疑惑。
兵三看着这发亮的水滴,猜测道:“莫不是什么山中精怪?”
此语一出,众兵当下都后退了一步。
兵二皱着眉头:“那要不咱跑吧,就咱几个人,哪对付得了,回去找大公子想办法。”
兵一怒道:“什么山中精怪,到了战场上你还跑得了?咱们还能怕它不成?”
随即上前,握紧手上兵刃,用力一挥,那些光亮的水滴随着灰烬扬起,却偏偏比尘埃还轻,依然自得地飘在空中,发出绿色的光芒。
“夜……夜照?”兵三歪着头,道出这物的真名。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夜照,就是那萤火虫子了,晚上会发光的。虚惊一场,怪事见的多了,竟胆小起来了,这不,还被个虫子整得担惊受怕。
兵四招呼众兵:“我见这烧完了也没有什么,不如我们回去禀报大公子得了。”
众兵同意,只有那兵三见得萤火虫子数量之多,甚是美丽,便张罗着一同观赏。
兵一拍着那兵三肩膀:“赏啥赏,你都没被大公子赏过,你还赏它?”
一为观赏,二为奖赏。一字双关,用的甚妙,众兵附和着大笑起来。
“不过,何时见过有这般多的夜照啊!”兵二望向天空。
众兵抬目,仅他们说话的时间,这萤火虫们已经组合成为柱形,而且还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兵二看得出神:“再高一些,也许大公子他们便能看到了。”
兵四默默看着它们不断加高:“它们……会不会是在向谁传递什么信号?”
众兵被这话问得发愣,随即兵一否定:“传递信号铁定不可能,要传递我们刚才放的那把火就已经传递了,你觉得是浓烟好使啊,还是这萤火好使?”
兵三挠挠头:“那会不会是求助?”
众兵看向兵三,他就继续道:“方才我们之火是警示,而它们之火是求助。”
众兵又变得紧张起来,看向依旧变化的光柱,似乎危险正在来的路上。
兵一哈哈大笑,指向那光柱:“你们莫要把这虫神化了,还求助,依我看也许就是求偶!”
笑声大作,却见那萤火慢慢变成绿色的火焰,烧的诡异。
……
宗家军已迁至外围驻扎,宗德安排得当,自是不必宗顾去操心,宗顾打了个哈欠,回绝了老哥想再探讨些什么的冲动。
郎中账内,徐铭与几个伤兵已经沉沉睡去,郎中正打着盹,恍惚间正看到他进来,正想要向他行礼,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缓缓放下手。
郎中随军多年,自是知晓来人之意,当下不等宗顾问询便轻声言道:“二公子,伤者无恙,只是不知何时醒来。”
“此人身上有重要线索,还请先生多加关注。”
宗顾嘱咐完毕,等郎中郑重点头,这才从帐中出来。
不禁望向星空,这徐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他要寻的究竟是什么?
一名士兵来报:“二公子,属下去切榕洞看了,洞口是封上的,外面还有具尸体。”
宗顾转身,见士兵身后的简易担架上躺着一人。
士兵将白布掀开,露出一张人脸,其特征再明显不过,是那独眼。
宗顾见他头上有个大血口“怎么死的?”
“经属下检查,其除头部重伤外,并无其他伤口,应是被石头砸死的。”
宗顾将白布轻往下扯,见这独眼壮汉的胸前也有刺青,与其手下一模一样。想起之前独眼还笑着对他说要保护他和云儿便觉可笑。
这样算下来,这些人之中,还剩那个背云儿上空悬门的方脸大汉没有下落。
“可见了其他人?”
士兵本是摇头,又想起些蹊跷,不禁小声道:“人倒是未见,只是有一点很可疑,那洞口,好像是刚被封上的。”
宗顾一惊:“你说什么?”
士兵答:“属下见那洞口堵了块大石,下面还压着树叶,是新落的。”
宗顾心头一寒暗道不好,难道云儿真的进了那洞里?
“你且回去,若是大公子问起,就道我会在暗中相助于他。”
士兵们领了命,后有二人抬起独眼,火光映射下,那几人成了黑色的剪影,正缓缓步入营盘深处。
究竟他是哪一步想错了,切榕洞不是山匪的藏身之处?那为何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会觉出此处异常重要?
火光在眼前形成了虚晃的圆圈,直到士兵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宗顾刚收了目光,却被一处陡然亮起之物所吸引,黄绿色闪着光,似无数双又开又合的眼睛。
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皱起眉头闭目先缓缓眼睛,再睁开就见那光更加明亮,像一道光柱,又像是一团绿色的火焰,自某处升起又不知前往何处。
他顿时只感这火焰太过熟悉,而那方位大致是在方才谷地之处,遂拿了火把寻那光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