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扁食
时间 闹红时期
地点 陕北某小集镇
人物 大嫂、三小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大嫂挑担上。
大嫂 （唱）清早起来梳梳洗洗，
梳洗打扮为整齐，
做一个小生意，
咿得呀得喂，做一个小生意。
一根扁担三尺三，
前边担的是酱罐罐，
后边是竹篮篮，
咿得呀得喂，后边是竹篮篮。
不走东来不走西，
一心要走南关里，
等我那当兵的，
咿得呀得喂，等我那当兵的。
只顾走来不顾看，
转眼已到大街前，
摆开这小摊摊，
咿得呀得喂，摆开这小摊摊。
（数板）葱花花，油点点，
芝麻辣子姜片片，
胡萝卜丝儿羊肉馅。
茴香八角胡椒面。
粗箩子箩，细箩子掸，
扁食皮皮是头茬面。
你要硬，他要绵，
一大碗保你肚儿圆。
当兵的哪怕是一个连，
咱都让白吃不要钱，不要钱。
（喊）卖扁食来——
[大嫂收拾摊铺。
[三小上。
三小 （快板）红、红、红、红，
可山二洼都闹红。
我三小不愿揽长工，
跟上老刘当红军。
紧、紧、紧、紧，
红军的任务窜得紧。
队伍要过柳林镇，
兵马未动我先行，我先行。
嘿！到了，（发现大嫂）大嫂，你卖的是甚？
大嫂 小兄弟，我卖的是扁食。
三小 （看大嫂，自言自语）扁……食？
大嫂 这位小兄弟，吃一碗吧？
三小 啊？吃……吃……
大嫂 [大嫂忙做扁食下锅等状。
三小 （看大嫂）啊呀——
（数板）猛然又记起事一宗，
拜识哥家在柳林镇。
婆姨名叫张桂英，
说大嫂模样长得俊。
（唱）弯弯眉，杏子眼，
樱桃小口一点点。
麻花头，大脚片，
细腰腰只有这一捏捏。
胭脂不擦粉不艳，
天生的一个白脸脸。
盘根问梢来试验，
让他二人今天见一面。
大嫂——
大嫂 小兄弟，扁食捞好了，快吃。（端上）
三小 （急）哎呀大嫂，我是说我吃……吃……吃不起！
大嫂 （生气）哎，我说这位小兄弟，看你小小年纪不是个学好人。没煮前你要吃，煮好后你不吃，你这不是戏弄人！
三小 好好好，大嫂，我吃，我吃嘛！
大嫂 哎——（转怒为喜）小兄弟，我这扁食，包叫你吃一碗想两碗，打一个嗝儿香三天。
三小 （吃一个）嗯、嗯、嗯。大嫂，你也吃。
大嫂 你快吃，我给你剥几圪堵蒜。（大嫂坐前剥蒜）
三小 （唱）弯弯眉，杏子眼，
（观察大嫂，大嫂抬头，忙装着快吃起来）
樱桃小口一点点。
麻花头，大脚片，
细腰腰只有一捏捏。（站起比划）
[大嫂诧异地站起。
三小 嗯，（自言自语）差不多，差不多。
大嫂 才是个差不多？
三小 噢，好吃。大嫂你贵姓？
大嫂 姓张。
三小 张大嫂。
大嫂 不要管张大嫂还是李二嫂，一见面，不是问就是看，把我从头上盯到脚后跟，还没盯开三六七八个大窟窿？兄弟，开钱赶路吧。
三小 对，张大嫂，你这扁食一碗多少钱？
大嫂 （唱）大碗的扁食三百三，
小碗的扁食减一半。
没有零钱也不为难，
零零碎碎不算钱。
三小 大嫂，你一个人做生意，你男人哩？
大嫂 （唱）我的男人功劳大，
当兵打仗走天下。
走时已把海口夸，
革命成功后才回家。
三小 （旁白）就是她，张大嫂。哎，叫我和我拜识嫂子开个玩笑。大嫂——
（唱）鱼儿怕的是旱滩里爬，
婆姨人谁爱守活寡。
你男人时常不在家，
大嫂你怕不怕？
大嫂 （唱）我见过的蝎子比琵琶大，
我和那狼外婆拉过话，
什么也不怕。
三小 哎呀，大嫂，我看你一个人怪恓惶的。
大嫂 我生意兴隆，买卖旺盛，有个什么恓惶不恓惶哩？
三小 大嫂——
（唱）谁给你下地种庄稼？
谁给你上山把柴打？
谁给你担水拉风匣？
谁陪你拉话话？
大嫂 （唱）左邻右舍如一家，
里里外外我一把抓。
走东串西把话拉，
一个人正利煞。
三小 大嫂，这对倒是对着哩，可要是有上个伴的话，总该红火嘛！
大嫂 （唱）小摊摊生意做得活，
四海三江朋友多。
你来他往人不断，
说说笑笑更红火。
三小 大嫂——
（唱）你人样俊，生意红，
毛眼眼说话勾人魂。
花儿能开几日红？
倒不如咱二人配成婚。
大嫂 （唱）毛脑小子敢调戏人，
老娘我不是省油的灯。
再敢胡来不正经，
一笊篱打碎你鬼子孙！
三小 哎，大嫂，拉话哩拉话哩嘛，你怎么骂人哩？
大嫂 你给我滚，你给我爬！
三小 啊，滚就滚，爬就爬。（欲走）
大嫂 回来！
三小 回来就回来。
大嫂 算账。
三小 算账就算账。
大嫂 三百三，开钱！
三小 三百三？一个扁食多少钱？
大嫂 一个扁食七个钱。
三小 大嫂，我没钱，能不能少开上两个？
大嫂 那不行。
三小 让上两个吧？
大嫂 不能让。
三小 不让算啦。大嫂——
（唱）你扁食小来瓷碗大，
漂几个扁食不像话。
三小我今天把钱花，
肚里还饿得像猫乱抓。
大嫂 （唱）小兄弟说话实在差，
五十个扁食没麻达。
大嫂绝不是那种人，
为了银钱把良心瞎。
三小 那我怎么几口就吃得净大溜光？
大嫂 你这位兄弟才是，出不起钱就算了，还反咬一口说我扁食不够数，你看，（捞一笊篱）我这一笊篱就是十一个。
三小 十一个？叫我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偷吃一个）哎，大嫂，你看这是十一个？
大嫂 （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三小 叫我再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又偷吃一个）
大嫂 叫我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咦！（在地上寻找）
三小 怪事，叫我再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六五四三三二一，五四三二一，四三二一三二一，一二还是一个一。（边吃边喊）大嫂，你快看，这哪里有个扁食嘛！
大嫂 （发现）我把你这个偷吃猫、偷吃狗、偷吃的老鼠快上路！
三小 哎，大嫂，你怎还打人哩？
大嫂 我打你一下是单单，打你两下是个双双。
三小 哎……张大嫂，我是你男人李大哥派来打前站的，今天，我们部队要路过柳林镇，你们婆姨汉能见面了。
大嫂 真的？
三小 真的，我刚才是和大嫂开个玩笑嘛。
[大嫂高兴地背转身哭泣。
三小 （发现大嫂哭）大嫂真是的，我大哥他马上就回来了。（大嫂越抽泣得厉害）这……大嫂，……大嫂，我开玩笑……我……大嫂……（哭）我不哄你，是真的嘛——
大嫂 小兄弟你这是干啥哩，还不快包扁食，好慰劳红军！
三小 （高兴地）对，快包扁食，好慰劳红军。
大嫂 好！
二人 那咱就快干起来哟——
（数板）葱花花，油点点，
芝麻辣子姜片片。
胡萝卜丝儿羊肉馅，
茴香八角胡椒面。
粗箩子箩，细箩子掸，
扁食皮皮是头茬面。
重和面，另打馅，
包的包来擀的擀。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六五四三二一。
（唱）手儿麻利心儿欢，
扁食皮皮像飞雪片。
案板上扁食滚蛋蛋，
给咱红军吃顿饭。
吃罢饭，上前线，
冲锋打仗是好汉。
红军的婆姨去支前，
革命成功了再团圆。
1983年10月于延川文化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