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栓回头
时间 一九八二年秋
地点 陕北某农村
人物 刘栓 男,三十五岁,社员
刘妻 女,三十二岁,农村妇女
彩珍 女,二十四岁,刘栓兄弟未婚妻
[二道幕前,刘栓背缝纫机头,挂收音机、黑皮包、糕点盒,在音乐声中喜气洋洋地上。
刘栓 (唱)我刘栓今天好喜欢,
走路像乘着顺风船。
责任制给咱把路铺宽,
今后刘栓要耍手段。
不学手艺也不做官,
一辈子能吃轻松饭。
驴市上串一串,
猪市上转一转。
毛巾下边手一翻,
百二八十往腰里别。
昨天捎带的把明宝按,
挣这台缝纫机就没费难。
前几年,
公家常把我批判,
婆姨也嘟嘟囔囔讨人嫌。
以前的时世要颠倒转,
再不用把婆姨长脸看。
今天来他个拦门站,
让她看看我这男子汉。
自从落实了责任制,把我那个活不下的婆姨能的,一天价忙前忙后,嘴上说富哩!富哩!可人要出来捣打两个钱,你看她,噢——你那是歪门邪道!不是正路。一棍子两棒槌的常指教人哩!哼!我管他什么歪门邪道,邪道歪门,钱能到手就是好门道。光靠她那一天东山日头背到西山,能闹几毛钱么?翻不开个多少还憨厉害。今儿回喀咱看谁厉害。
哎嗨,你不要看我刘栓平时穿得烂,走得慢,腰里票票常不断。今儿这台缝纫机再背回喀,我兄弟二栓的婆姨就保险啦。咳咳,这真是羊吃青草驴撒欢,人有银钱把劲添。今儿我刘栓不知怎么啦,还没觉着走哩,就到这峁里上来啦!(下)
[二幕启:刘家院内,台右侧有两孔窑洞,左侧院墙上爬满南瓜蔓、豆角蔓,可见果实累累,花朵仍然鲜艳。台中有石桌石凳,远处可见一片丰收景象。
[刘妻腰系围裙上。
刘妻 (唱)天上的彩虹地下的花,
而格的政策人人夸。
逢人就拉致富的话,
睡梦里乐得笑哈哈。
我家里,
不愁吃,不愁穿,
再不愁油盐买不回家。
我前山里种麋谷,
后山里撒芝麻,
峁峁地务了些小西瓜,
畔畔上吊满了八棱瓜。
良种兔、细毛羊,
来航母鸡北京鸭。
抽空上山把酸枣打,
赶集捎带卖糖麻花。
一天忙得不着家,
越跑浑身劲越大。
只要这政策再没变化,
我就不信不得发。
我说这责任制呀,实在是美扎啦!不说别的,就说我那老二,以前,一满问不下个婆姨,如今也对上象了……可我那死男人只怕人家变卦,把结婚的日子又提前了一下。明日新媳妇就要过门哩,可而格还不见那死人回来。这号挨刀鬼真能把人气死,今儿买驴哩,明儿换猪哩,今儿挣三十,明儿又赔五十。听有些人说,这一向还学着赌博哩!这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昨天,他又出去说要给老二家买一台缝纫机,今天还不见他个影子,该不会把那二百块钱糟蹋了吧?唉,这死人尽爱走些歪门邪道,我看他是不见黄河心不甘。
[后院鸡、鸭、猪乱叫。
来了,来了,人越忙,你们也越凑红火。
[刘妻下喂猪,刘栓上。
刘栓 噢——娃他妈,娃他妈!
刘妻 哎——
刘栓 你快来!
刘妻 我那死人呀,你咋才回来啦?
刘栓 少咯嚷,累死人啦!
刘妻 哟!今儿咋做下赢人的事啦?(接缝纫机观看)哎,死人呀,这机子怎是旧的?
刘栓 新着哩。
刘妻 那我看好像人家用过,还掉了一块皮!
刘栓 用是用过,人家说才用了半年,可东西是好东西,正经货。你没看是标准牌的,还带虎头着哩。
刘妻 买的私人的?
刘栓 咳,你咋不精明。这些东西而格是紧张货。买公家的,你没“码杖”,我没面子,能买来哩?
[刘妻将缝纫机放石桌上,刘栓将其他东西放下。
刘栓 饭熟啦没?
刘妻 熟啦,熟啦,早熟啦!快回家里吃走。
刘栓 这外边正凉快,你给我端出来。
刘妻 架子不小。(进屋端饭,刘栓暗笑)
刘栓 今儿倒叫我把她耍玩得顺溜溜的,看来还是钱厉害。人么,谁看见钱眼都是个热的。
刘妻 (端饭出)给,快吃(刘栓接碗吃饭,刘妻看石桌上的东西)哟,还买的个收音机?
刘栓 哎,就是么,缝纫机给老二家,收音机放在咱家里。叫他们亲戚朋友来了也看看咱而格的刘栓。嗯,咱还要买方脑的缝纫机,还要买车子,买手表,买录音机,嗯,还买电视机。反正,他们干部家有的咱也要有,咱也买……
刘妻 看看看,又张开啦,吹得没边没沿的。真是猴儿担两只烂破鞋,一辈子发不了大财!
刘栓 啊呀!看把你能的!你能行,你能发了大财哩!你噢——今儿也要富哩,明儿也要冒尖哩!就靠你在土疙瘩林里刨挖,到哪一朝代才能富起来哩?哼!
刘妻 你快,我看你快得靠不住,今儿挣啦,明儿赔啦,说不定多会儿连我这老本也要赔里喀。
刘栓 哈哈,真是妇道人家。你怕啥?这东西都亮格崭崭地摆在这达,你还不相信?
刘妻 噢,对。我刚才正想问你哩,你走时只拿了二百块钱,怎买回来这么多东西?
刘栓 嘿嘿,东西多了还不好?你不是常喊着要富哩嘛,这富还不就是粮多、钱多、东西多嘛!
刘妻 我怕你这些东西不是正路上来的,怕是些……
刘栓 歪——门——邪——道!对么?我早就听够了,哼,我一不偷,二不抢,来的光明正大。放你那七十二条心!
刘妻 那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咋来的?
刘栓 咳,娃他吗,你听:
(唱)世上钱多得怕怕,
就看是谁的办法大。
有运气,
我拿一颗麻子能走天下。
没福气,
你就是拿上金砖也只能顶个土疙瘩。
叫一声,娃他妈,
跟上我刘栓没大差。
眼要活,心要灵,
见了钱你就往回抓。
你到那市面上看一下,
这点东西能算啥?
刘妻 啊呀!你说了半天,我还没听清,你这么多东西到底是咋来的?
刘栓 你这婆姨太麻麻缠缠,管他怎来的,走,拿上回!
刘妻 不行,你说不清,不能往回拿。
刘栓 啊呀,东西还扎手哩?
刘妻 如果来路不明,我还怕扎心哩!
刘栓 哟,看人家思想好的。咋还没当上个干部?
刘妻 我们就是祖祖辈辈当庄稼人,也要当得干梆硬正。
刘栓 算啦,算啦,人一天价累得要死哩,看你麻烦不麻烦,让开,叫我回喀。
刘栓 回不成。
刘栓 (生气地举起手)你给我让开!
刘妻 你想咋?少来这一套!
刘栓 (又软下来)哎,算啦,算啦,人常说,狗不和鸡斗,男不和女斗。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和你一个女人家斗啥哩?没意思,没意思……
刘妻 你才真没意思,看你羞不羞,还把你口口声声堂堂男子汉哩。我看你这些东西八成是偷来的!
刘栓 你,你胡说!
(唱)你胡说,你不知情,
我刘栓不是那种人。
哪头重,哪头轻,
事该怎做我精明。
刘妻 (唱)今儿的事情说不清,
要想罢休弄不成。
要是东西来路不明,
不要再想进我的门。
刘栓 (唱)你这婆姨不像话,
真格像个母夜叉。
你厉害,我不怕,
咱看谁的神通大!
刘妻 (唱)你愿发家我高兴,
歪门邪道走不通。
刘栓 (唱)正门歪门我不懂,
弄到票子就是好门门。
刘妻 (唱)路走不对要犯法,
操心公家把你抓。
刘栓 (唱)新政策你一满解不下,
不扣帽子不揪尾巴。
刘妻 (唱)天地良心要记下,
不义之财不能花。
刘栓 (唱)只要咱元宝垒疙瘩,
旁人穷了有公家。
刘妻 呸!我把你这个瞎东西,快把你这些臭东西拿上往远里爬。(将皮包甩在地上)
刘栓 (思索片刻)哼!爬就爬,我还不敢爬?爬到城里那饭馆馆里,拽烂袄袖子的光景哩。而格的刘栓可不同前几年了!(拾起东西假装要走)
刘妻 (旁白)叫我再探探他的虚实,今儿这钱肯定有问题。(想出主意)哎,你回来!
刘栓 咋,你不是叫我爬远哩吗?
刘妻 二栓的事有了麻达啦!
刘栓 啊?!
刘妻 前晌媒人捎来话说,人家今儿要一百块钱,如果钱拿不来,就拉倒!
刘栓 就光为了钱?
刘妻 就是么,有钱明儿就办,没钱今儿就散。
刘栓 那好说,咱有的是钱。(掏钱)你看,这一百块钱还硬格铮铮在这装着哩。
刘妻 啊,看看看,你说你偷人啦,你还不承认。这钱是哪里来的?你说!
刘栓 唉,娃他妈,你听我说——
(唱)昨天我去把集赶,
路过走到石狗湾。
看见围了人一摊,
正在抢着把明宝按。
我越看越觉心里馋,
紧紧捏着一把钱。
瞅机会,下决心,
豁出命我按下五十元。
心儿跳,打牙关,
一身一身出冷汗。
宝盒一揭我哈哈笑呀,
嘿嘿!红口,红口,红口口对准我刘栓。
众人夸我不简单,
出宝人成了软瘫瘫。
他好像那饿鸡把米鹐,
说他连输几宝没现钱。
我要上前剥他的皮,
他说给我把缝纫机搬。
这小子果然不失言,
今早把缝纫机放面前。
我高高兴兴在城里串,
又买了这零碎一大摊。
喝了四两高粱酒,
浑身轻巧回家转。
刘妻 好啊,我把你个瞎东西,你真的赌博啦?
刘栓 我……我这……
刘妻 我早就听人家说你赌博啦!我还一阵价相信,一阵价不相信,今儿你竟做下这号事!
刘栓 以前哪里是赌博哩?才几根价烟,几个价糖。
刘妻 就几根烟,几个糖?嗯?
刘栓 有时也是几盒烟,几毛钱,顶多也不过块二八毛的。我也赢,可我也输,又不是常赢,那都是耍哩。
刘妻 哼!你还常口口声怕二栓的亲事烂包了。要是人家知道你是个赌博鬼,这亲事非烂包不可!
刘栓 哎,对!你快别说啦,叫我快把钱送给人家,操心人家退亲来了。
刘妻 你先说你赌博了几回?
刘栓 你先叫我把钱送了再说。
(旁白)(刘栓欲走,刘妻拉住)你放开!
刘妻 不行!
刘栓 啊!你……
刘妻 你还咋!(将刘栓推倒在地)
[彩珍上。
彩珍 大嫂!
刘栓 咳,人家来啦!(慌忙站起)
刘妻 彩珍,你来啦?
彩珍 哎。
刘妻 快坐,来,快坐。
刘栓 (忙吹石凳上的土)快坐,快坐。
刘妻 彩珍,你坐,我给你端水喀。(进窑)
刘栓 彩珍,就这点事还要你亲自来?
彩珍 我不来不行嘛。
刘栓 咋不行?咱有的是现钱,给,你把这钱拿上。等结婚以后,你需要啥了说。
彩珍 (惊讶地)钱?
刘栓 对。这是一百块,一个也不少,你数数。
彩珍 我不要。
刘栓 拿上。你是个懂事的,拿上。
彩珍 我不要。
刘栓 (旁白)唉,给迟啦!
[刘妻端水上。
刘妻 彩珍,你喝水。
刘栓 (低声地)哎——哎——(把钱塞给妻示意给彩珍,刘栓进窑)
刘妻 彩珍,你们家这阵该也忙开啦吧?
彩珍 就是么,忙得都烂包啦。
刘妻 那你来干啥?
彩珍 我是来给你们说,明天的事办不成了,要推迟。
刘妻 咋啦?
彩珍 哎,大嫂!
(唱)我们一家人正忙,
推磨碾米做衣裳。
腰酸腿疼炕上躺,
半夜听见隔壁窑里响。
拉开电灯看,
家里变了样。
缝纫机不见了,
一家人着了慌。
缝纫机是全家人血汗挣,
留给彩珍我做嫁妆。
刘妻 那快追呀。
彩珍 (唱)哭声惊动了全村人,
打上灯笼到处寻。
天黑地黑无踪影,
只好等到大天明。
我说去报案,老人要追踪,
大半天回来还是两手空,
因此我才动了身。
刘妻 那可怎办呀?
彩珍 大嫂,我妈让我给你们说一声,我还要赶快回去哩。
刘妻 彩珍,你先慢走,你们的机子是啥牌的?
彩珍 带虎头的“标准”牌。
刘妻 (旁白)带虎头的“标准”牌?该不会和我那死人背回来的缝纫机有啥牵挂吧?彩珍,还有啥特征能认得不?
彩珍 认得,机头上掉了一块皮。
刘妻 掉了一块皮?彩珍,你看这缝纫机是不是你们的?
彩珍 (不解地)这?
刘妻 哎,你看。
彩珍 这咋可能哩?
刘妻 你快看一看。
彩珍 (看缝纫机)啊呀,就是我们的。大嫂,这缝纫机咋到这儿的?
刘妻 这是人家你大哥在赌博场里挣来的。
彩珍 啊!我大哥他还赌博哩?
刘妻 我倒听人家说哩,他硬说没,你看今天做下这号活。
彩珍 谁是那偷人的?
刘妻 那肯定是那伙老赌棍偷来的。一伙死不了的害人精,叫我把那死人叫出来问一问。
彩珍 大嫂,让我先赶紧回喀。
刘妻 彩珍,你先不要走,趁今天这个机会,咱两个把他美美教训一顿,看他再敢不敢。
彩珍 呀!我咋能说哩嘛!
刘妻 不怕。(给彩珍耳语,二人笑)娃他大,快出来,人家彩珍要走哩。
[刘栓上。
刘栓 彩珍,你盛着。
刘妻 (向刘栓)呀,咋价哩?人家要推迟结婚。准备下陪嫁的缝纫机叫贼娃子偷走啦!
刘栓 啊?!天呀,这些死不了的偷人贼,就想空里抓的发财哩,这都整造到我头上来啦。世上怎还留下这种人,有朝一日叫我把这伙贼娃子捉住……
刘妻 嗳,而格政策放宽啦,人家那才发得快。
刘栓 你个糊脑子,政策宽也没说叫偷人。
彩珍 这号人怕动弹,就想叫人家养活他哩。
刘栓 对。真是……
刘妻 对啥哩,你先说咱这事咋办哩?
刘栓 彩珍,你们的机子啥时候被人偷的?
彩珍 昨天晚上。
刘栓 什么牌的?
彩珍 “标准”牌带虎头的。
刘栓 (旁白)啊呀!该不会是我这台吧?还有啥记号没?
彩珍 才用了半年,一满新着哩,只是机头上掉了一块皮。
刘栓 啊?!这,天呀!是我把兄弟媳妇的缝纫机背回来啦!这……这让人家晓得了能把人丢死哩!(脱上衣盖住缝纫机)噢,还掉了一块皮?
刘妻 (故意拿起缝纫机上的上衣)彩珍,咱回。
刘栓 放着,放着,不要动。
刘妻 咋啦?
刘栓 人家正拉话哩,不识一点儿眼色。
彩珍 反正只要我见了我们的机子,一眼就能认出来,到时候我见到那贼娃子,非要拧着耳朵把他拉到公安局喀不行。
刘栓(用身子堵住缝纫机,后又提起机子往后挪)对……拉……拉的喀。
彩珍 你们盛着,我还要赶快寻机子去哩。
刘栓 先慢,先慢,咱再商量商量。
刘妻 死人,你疯啦?操心把机子摔坏了?哎,真的,咱才买的这台缝纫机不是也掉了一块皮?彩珍,你看,你们的机子碰得有这么厉害没?
彩珍 (看机子)啊!这就是我们的机子!
刘妻 啊!原来是你偷的?
刘栓 不……不……不是我偷的。
刘妻 你说,你说那是谁偷的?
刘栓 肯定是那一伙老赌棍偷来的。
彩珍 你害得我们好苦哇!
刘栓 彩珍,你……你听我说。
彩珍 我不听!我走,我再也不进你们的门啦。
刘栓 啊?彩珍,你可不能呀!都怪我,坏事就坏在我这赌博上。只要你和我们二栓好好的,以后我再也不啦,我这可是头一回呀!
彩珍 我管你是头一回,还是第二回,反正跟赌棍们在一个家里过不成个好光景。
刘栓 唉,我今儿把脸丢尽啦。(蹲下)
刘妻 (讥讽地)嗳,你还能丢了脸?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又不比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你那本事大着哩!
刘栓 咳!大啥哩!
刘妻 哼,你拿上一个麻子能走遍天下。我哩,拿上金砖也只能顶个土疙瘩。
刘栓 咳,那是我说张啦。
刘妻 看你今儿连一个麻子大的本都没花,倒抱回来这么大个金娃娃。
(抱起缝纫机)
刘栓 咳,快不要说啦,我这下是走到歪门里喀啦。
刘妻 管他正门歪门,能弄到票票就是好门门。嗯,那东西还扎手哩?!
刘栓 咳,把人羞死啦。
(唱)人活眉眼树活皮,
我刘栓实在没出息。
以前咱——
斜理顺理拐弯弯理,
粪圈里鸡娃顾自己。
谁知道——
今日走错一步棋,
栽了一个嘴啃泥。
娃他妈,都怨你,
老婆老汉要心疼哩。
爬起身子揩净嘴,
重新再背缝纫机。(站起抱过缝纫机)
刘妻 哎?你……
刘栓 来,帮把手,叫我把缝纫机给彩珍送回去。
彩珍 先不要忙,只要缝纫机寻着了,我们就放心啦。
刘栓 哎,你叫我给你送回去。
刘妻 你先放下!(刘栓放缝纫机)
刘栓 这达儿也没外人,彩珍,我晓得你是能看下我们二栓的。你再真的拉倒了,我们二栓可咋办呀?是我把我二栓害啦!
刘妻 你要有那么个心,也就不会丢这号人。
刘栓 嗯……这回是我不对,以后,这号空里抓的营生我再也不干啦。
刘妻 狗改不了吃屎。
彩珍 哎,那倒不一定,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大哥还不是那号人。
刘栓 就是么,你把我倒看死啦。人家犯了法,坐了禁闭的还改哩么,我倒没个改正啦?
刘妻 我不信。
刘栓 我今儿罢了还要到县上告这伙鬼子孙哩。
刘妻 我就怕你没脑子。
刘栓 这回我先给先人发誓。
刘妻 (捣刘栓一拳)你而格说得硬格铮铮的,就怕见了那号耍钱的,就又眼红哩!
彩珍 那耍钱可不是个好事,今儿挣哩,明儿赔哩,要叫人晓得了还愣罚哩。
刘栓 对着哩,对着哩。我总以为空里挖抓发得快,可你看这……唉!其实,道理我也能解下,这劳动挣来的一点是一点,给国家也能多一点,这投机倒把呀,耍赌博和其他歪门子呀,转来转去还不是这个人的兜兜里转到那个人的口袋里啦!国家一点也多不了。嗯,这个……小河涨水大河满,小河没水大河干么,啊?!
刘妻 哟,你今儿怎也能讲出这些道理来呢?
刘栓 还不是跟你学下的,咋还不晓得说对啦没?
刘妻 对啦,对啦,一满对啦!
刘栓 (问彩珍)那你和二栓的婚事……
彩珍 还是按原定的——明天办!
刘栓 哎,那就好!
刘妻 哎,多好的开通娃娃。
众 (唱)一潭死水哗啦啦开,
弯弯曲曲要归大海。
刘栓回头大步迈,
劳动致富幸福来。
1982年12月由延川剧团为全国戏剧年会首演,1983年春晋京在中南海演出